吴天怀着对他俩的“善意”奉人必推殷老师举办的木雕艺术小组,甚至在临下课时哪怕少讲一个知识点,也为兄弟宣传一把。
这种“没师德”的老师也是不多见了。
吴天口干舌燥,连上了两堂课实在招架不住趁着课间休息回到办公室,一股脑整杯水瞬间被消灭。
大快朵颐的畅饮:“够意思不!你我兄弟。”
办公室特别安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不少年长的老师听到吴天跌宕的发言,忍俊不禁。
殷歌眼神示意:“怎么样了啊结果?”
吴天俯下身传达情报:“今晚家长群再走一波。”
“够意思!”
经过他们仨不懈的努力,一个星期内,成功为木雕兴趣班招收到3个成员。
周五年级会上,嘈杂声不断,全在向校长反应木雕兴趣班的荒唐。
“学生都是要中考的,突然搞这个干嘛?”
“是啊,开办什么数学小组,英语角不好吗?”
“再不济体育啊,强身健体也算个理由,那木雕是什么?学个不到一年能学到什么?”
众说纷纭,殷歌在下面没有吱声,他双唇紧闭接受各方对他的质问。
老师们说的没错,学生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除此之外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浪费时间。
吴天作为弱势力的一方,有必要为自己挣回面子,微昂起脖子:“教育局不是说了要搞全面素质教育吗?”
瞪!
齐刷刷尖锐的眼神向他这扫来。
吴天顿时蔫了般不再说话。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刚转正的新人,哪有什么话语权。但他当时就读师范时明确表示过,学生的发展不能把成绩作为第一要义,但从他上课以来,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信条永远只能存在于书上。
这只是种理想状态。
殷歌将手边的矿泉水递给他让他压压火,站了出来:“校长,关于木雕班我不想放弃。”他又面向所有老师:“我知道所有老师都在等着这个机会,但在我看来,课堂上的45分钟和课后的作业已经完全够学生学习了,至于兴趣小组,哪怕是给各位老师,说实在的,老师们也讲不出什么新花样,无非都是上课的练习题哦再度熬烂粥,没什么实质。”
被怼的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多讲一道题考试时少错一道,这不是目的吗?”
“是目的,但您上课时已经讲烂的题,在兴趣小组上讲也还是那几道烂题,更多的就是看着他们写作业吧。”
大家没有吭声,他们被殷歌说中了。
书本上的知识总共那些,知识点考点也就那么几个,每天课后的试卷和课上基本已经解决,但他们就是还想多要点时间,哪怕只是让他们自习也安心。
殷歌没再说话,这时候就需要一个管事的人上来说话了。
校长见两房势力逐渐安静,清了清嗓子道:“小殷老师这话说的很好啊,我们作为重点中学除了看重成绩,还有其他方面的发展啊!”
“可是到时候比分数时……”一位初三的语文老师抢过话语权。
“那也不是培养书呆子的地方!”校长厉声道。
“多一个木雕班少一节美术课都不会影响,但真的没有的话,那德智体美劳恐怕真的只剩智了。”
孙小萍当时和他讲,这位校长是在国外喝洋墨水长大的,见解什么的基本也是向着资本主义那套,今天倒是见识到了。
殷歌不由在心里暗暗为他的英明鼓掌!
拍案叫绝!
年级会上,大家都不再争论,心里虽还有顾虑,但因为校长发话,也全都憋回了心里。殷歌扫视一圈,发现没有母亲的身影,奇怪,以往年级会母亲作为学科带头人都会来的啊,怎么今日?
难道还是因为自己将钱都给了许安生吗?
他心里一阵自责,他又不想对不起他,又不想让父母难过。
如果那晚上母亲再多问两句,没准他都能说出来,其实他不亏,至少还有两套房。
“怎么了?”吴天见他发愣捣了他一下。
“没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将企划书交给校长盖章带回了家。
家里母亲并不在,相反父亲却在,真是难得。父亲调着收音机在阳台边眺望下面,听着咿咿呀呀的戏剧声出了神,根本没发觉殷歌已站在他旁边。
“爸?”他试探性喊去。
殷爸没有受惊,转过头:“嗯?”
“妈呢?”
“和我吵架了,走了。”然后摆摆手,做出离家的动作。
爷儿俩正说话间,房门被打开正是母亲,只是在看到他那一时刻倏地往身后藏着什么东西,转身进了卧室。
殷歌赶了上去,他想解释清楚。
谁知刚一进门,便听母亲在和学生家长打电话。
“对对,我是孙老师。是这样的,木雕班是我们学校开办的新型艺术小组,旨在培养学生的发散思维,不从书本出发,而是从生活上,对他们动手能力都很好的。”
“是的是的,这就是我们木雕班的宗旨。”
好不容易打完一通电话,下一通接踵而来。
重复五六次最终停下。
殷歌就算反应再迟钝也能知道电话里是什么意思,脚上像有一吨水泥,重的他迈不开步伐。
“妈。”他站在门口冲背对着他的孙女士喊去。
孙小萍停顿,背影有那么一瞬晃动,面不改色道:“怎么了?”
“你在帮我看木雕吗?”
孙小萍:“。”
“不然呢,你可是我的儿子,那群老顽固等着看你笑话这事我能忍?拉不到生源也得给我硬拉,我孙小萍这辈子就没在学校让别人看低。”她说话时底子很硬声音清脆,但只有他知道,母亲的语调里有一丝发抖。
长大了,肉麻的话也说不出口,对待父母恐怕只能有一句:“谢谢。”
“别吵别吵我,我还要继续打电话呢。”她的脸颊上闪过一丝喜悦。
“我帮你吧,我报电话你来打。”
打到一半,殷歌突然停下想到了什么:“妈,你怎么知道钱我都给他了。”
他始终很奇怪,只要父母不查账那他可以一直隐瞒下去,但不同的是母亲这个向来不查他账的人怎么突然翻看他银行卡了。
孙小萍表现的很平静,关上手机对他说:“今年又攒了不少的钱想给你汇过去,谁知道账户易主了。”
“妈,其实那么些钱娶媳妇多了不知道多少了。”
“所以你傻啊,我说让你娶媳妇这么些年你就真的一分都不动,那么明显的意思看不出来啊,想买什么想花的时候自己花啊,就是怕你省才这样说,谁知道你小子竟然能真的全部省下来了。”
殷歌错愕,难道说这笔钱其实很大部分是留给自己的?!
“不然呢,现在就给你我也是太着急了吧,你这孩子,所以啊,那天你就算和我说钱都是你自己花完了我也不会怎么样,因为那笔钱本来就是给你让你随意支配的,至于出于什么目的完全看你自己。”
殷歌没有想到,他现在是什么都说不上话来了,从小父母告诉他要节约少花钱,每个月给他的生活费也都是规定的数额,而如今……
他一直都以为父母管他特别的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没想到。
他喉头攒动,支吾了半晌。
“少在那煽情,快打电话!”
“好。”殷歌眼角湿润一个接一个号码念下去。
几天之内,他们几个远不如一个教书时间长的老干部管用,可以说兴趣班的学生全是孙小萍拉来的,低年级高年级,甚至年级第一第二都来了,这都要仰仗母亲的三寸不烂之舌。
阿南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乌压压的一片,倍感压力小声嘀咕:“这是个什么阵仗啊,这么多人!”
殷歌:“你不是学木雕的,不能怂啊!”殷歌一个眼神,颇有点想出卖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下一秒:“来,大家!这是校外非常有名的木雕老师,之前给大家看得作品集都是出自这个人。”
阿南:现在逃离地球还来得及吗?
下面议论声不断,大多都是对他的崇拜。孩子们间不间断的问题让阿南哭笑不得,根本脱不开身,往往这边刚回答完问题那边又上来了。
好久没见到这般其乐融融的场面了,殷歌有些沉溺于其中,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到了网上。
远在大洋彼岸的另一边,许安生在晚间休息时刷着社交圈,刚好看到了殷歌这张照片。
照片里孩子们欢聚一堂互相探讨,虽然殷歌已经极力没有拍到阿南,还是不可避免的在照片在边上的位置,看到了一抹阿南的身影。
阿南正拿着块木头给学生讲解。
许安生有种预感,他和殷歌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他暗自生闷气,将照片放大又缩小,视线紧盯着这抹根本看不清长相的身影上面,心里升腾起一阵酸味。
在国外的生活除了和华梧天探讨木雕,参加各种艺术家的活动外,都是他一个人,他封闭了他自己,在只有自己的圈子里长蘑菇。
他看着殷歌这条动态,忍不住想要联系对方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