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有审判意味的犀利眼神,充满着不善,扫视了众人。
丰满的红唇跟随着元安安的喘气而翕动,周斯年倏然笑了。
“好了,那么严肃干嘛?”他笑着打趣,缓和了在场降到冰点的气氛。
元安安朝向周斯年,撒娇的口吻说:“哥!你看看,这策划案能看吗?”
策划案的内容周斯年已经看过了,虽然的确问题很大,但他不是那种会向下属发脾气的人,所以哪怕现在是明面上,他给足面子的仔细翻阅文件,思忖道:“一些小瑕疵了。”
路闵偷偷瞄了眼他,知道这是他在给他台阶下。
“这哪是小瑕疵。”元安安精致的美甲指在文件上:“这里,这里!都不行啊!”
“路闵,你觉得呢?”出气口再次回到了路闵这。
“确实不太好,这样吧,我叫陶滔他们二人继续改。”路闵刚准备接回文件,却不巧落了个空。
元安安扫了一圈在场的人,最后定格在殷歌这:“反正再怎么样,你也做不出个什么不一样的花样了,换汤不换药,一点新鲜血液没有。你!”她指指坐在最后面的殷歌。
殷歌像极了上课被老师抓包:“我?”
元安安:“新来的吧?”
殷歌点头。
“你们去做啊,不是换个版式就是再说些没什么屁用的套话,总共就那么几句话一点新鲜感没有,新来的,策划部的?”
“嗯。”
“那就你了!刚好试试你的能力有多大,策划案这次你去写吧。”
被临危受命的殷歌仍处于状况外的看了看周斯年,又看了看旁边同样目瞪口呆的路闵。
路闵:“可是他刚来的,对很多业务上并不熟悉,指定他去承担的话,恐怕……”
周斯年没有说话,等着元安安张口。
元安安起身,一袭黑色的包臀裙让她本小巧的脸瞬间多了几分疏离感,职场女性的坚决立现:“你手下的人做不好,你作为上级难道不会给什么建议吗?碰碰新人的热血,不然,指望着你们那些废物,能行吗?”
说完,一个冷艳的眼神结尾,雷厉风行的撤出会议厅,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渐行渐远。
路闵松了口气,好比刚打完一场仗,疲惫的瘫在椅子上,目光无神:“元安安一刀解决我吧,再这样下去,不是我死就是被她逼死。”
周斯年收好他们的文件,慢条斯理道:“嘛,不是还有第三条路。”
“什么路?”
“拯救你的人。”他瞥向殷歌。
路闵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更加生无可恋了:“唉,从头教吧。”
离开时,周斯年拍拍殷歌:“加油,我相信你。”
殷歌心里发怵,这他妈都是哪和哪啊?
他和路闵一块坐电梯,回了他们策划部门,殷歌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位,而是一块进了路闵的办公室。
路闵将办公室的窗帘拉开,下面是美术馆,而顶上则是办公的区域,从这个窗口角度看过去,基本能将这整片城区踩在脚下。
他为殷歌倒了杯水:“美术馆去过了吗?”
殷歌:“都去过了,那些展品也都看过了。”
路闵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动动脖子:“没什么好看的,都是陈年老古董了。”
殷歌:“……”
“元安安的话你也听到了,这次的策划案你来写。我们目前在准备的是下一次的拍卖会,这是美术馆历年的盛世,而最近两年刚好指派在我们头上,也算是对我们一种鼓励和嘉奖吧。策划部主要负责的就是对于整体的拍卖会如何进展拟个大致的流程,最好从上到下要有新意,别太套路化,也别被当场看出是出自某百度第几篇。”
殷歌一直听着路闵对他的嘱托,这算是他第一份正式的工作了,因此不敢怠慢,他接过路闵给他的资料,审阅一番后抬头:“我可能也是第一次写这个策划案啊,我怕我不行。”
路闵没什么情绪变化:“周斯年将你招来的是吧?”
殷歌沉默。
“我和他算是同期一块进来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他既然放心将你带来我便收下,我也相信他的眼光,你是有实力的,相信自己。还有,在职场上,且不管我和你是不是相熟,你在不在美术馆工作,没有一个上级愿意听到下属对自己报告说不行。”他条条框框的在悉心教导。
殷歌挺起胸膛:“保证完成任务。”
路闵被他逗笑:“不用这么拘谨,不懂得你来问我就是了,我又不像元安安,会吃人。”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门外,确认没有闪失后继续:“我先给你发几篇去年的文件你看看,看看他们是怎么写的,汲取下灵感,放心,我会全程陪伴你的。”
殷歌还蛮喜欢路闵的,他感觉自己和路闵就像是刚认识的普通朋友,丝毫没有架子,他也不会感受到上级的优越感,这样的工作环境他很喜欢。
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殷歌打开电脑,开始翻阅路闵发给他的文档。
策划案总体是对这次拍卖会从各个角度,作品本身每个艺术家,包括拍卖进程的一个流程做详细的介绍,殷歌又看了看刚才被批斗的那几位的文件。
不得不说,元安安没有在挑刺,说的是真的,通篇都是套话,和去年的相比完全不能相提并论,难怪她会发火,就连他这样一个刚来的人都能看出里面的不妥。
就在他还在阅读的时候,手机提示音响了,是周斯年申请加他微信好友。
他这才想起,原来一直到现在,他们都还不是微信好友。
赶忙通过后,对方很快发了条消息:“有什么疑问吗?难吗?”
要说疑问,殷歌还真有,他不放过每一个学习的机会,敲下自己的疑问发送过去:“策划案中有一部分是对于跨境作品的介绍,为什么同一件作品在近几年一直是处于拍卖的地步,而且他们的价格也很高,但最后为什么都没有卖出去,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买主吗?”
周斯年那边在敲打了一行字后,发送给他。
“针对某些物品,我们是抱有作品冷静期的,万一在某一时刻艺术家不想拍了,想追回自己的爱品,可以直接出价驳回,当然这是要讲究信用的存在,所以一方面这样的价格会很高,而从去年开始,这件作品一直处于要拍卖可最后却没有卖成的地步。”
殷歌在读完他这一句话后,紧接着周斯年又发了一条:
“针对这样的问题,我们馆内是不会放展品的照片的,到最后如果有人买就卖,没有也自不强求。”
殷歌明白了,这是失信于别人的后果。
他发送了句“谢谢”后,继续盯着电脑。
他翻了去年包含这件作品的照片,是件木雕,但不是传统意义的木雕,它更像是个娃娃,被制作成套娃的形状,十分可爱。周身被涂成了红色,上面甚至画上了表情,脸蛋部位红彤彤的画了两个圈,看着特别讨喜。
除了说这是件艺术品,更像是某位大师晚年返老还童,兴趣之作。
而这件作品在去年甚至被卖出了300万高价,但在最后又被原主人追回,殷歌拿起手机刚想拍张照片发给许安生,让他欣赏欣赏,转念一想到许安生最近因展览会上的作品,耿耿于怀到现在,便收回了手机。
算了,还是不要打扰他最好。
一个下午殷歌除了上厕所的功夫,一直趴在电脑边,认真核对资料,他丝毫没有厌烦。可能是因为从事和艺术相关的工作,在艺术的熏陶下,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使命感。
不知不觉到了下班时分,策划部渐渐有人离开,到最后只剩他还有办公室内的路闵。
甚至到最后,路闵都关闭电脑准备回家,殷歌还在埋头苦干。
“喂!我说,你这样我们是不给加班费的。”
殷歌笑笑:“我知道。”
路闵一直奉承的原则是工作上班做,下班就尽情的出去玩耍,工作就该抛掷脑后,像他这样,像什么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美术馆苛责实习生。
再说了,他们一直都是按时下班的存在。
路闵身形消瘦,手臂上略微有几条青筋凸显,挡在殷歌电脑前:“保存资料,听我的,离开。”
“可是。”
容不得他拒绝,路闵坚定道。
殷歌只得乖乖关闭电脑。
和他出了馆,殷歌发觉路闵上班甚至连包都没有,一身轻松,不懂的还以为他来玩的。
路闵看出殷歌的疑惑,解释道:“没什么好带的啊,工作在这里做,下班我又不做,带走干嘛?”
殷歌:“别的人也这样吗?”
“差不多吧,我们馆里不提倡员工加班。”他指指大脑:“容易伤到我们娇贵的脑细胞。”
殷歌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这还是以前上学时老教授对他们说过的,他说学艺术的人大脑很重要,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脑细胞,损伤一个就很可能没了灵感。
如今一看,路闵倒还真有一些异曲同工之处。
说着话的空隙,路闵电话响了,殷歌不愿偷听,打了声招呼往地铁站口走去,走了几步,路闵在身后大喊:“喂,要去喝一杯吗?”
殷歌看着他向自己招手,不明所以,没有讲话。
路闵跑了几步追上他,胸前的骷髅头转换了方位,歪在旁边:“走,庆祝你第一天入职,我们去玩一玩。”
殷歌还像个没出社会的大学生一样,下意识抓了抓自己的包带:“玩什么?”
“金钱至上,娱乐至死。”
说着,不容殷歌说话,一把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