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竹香从缠枝牡丹脆叶熏炉逸散,沿着绮丽鲜红的纱幔温吞向上,揽月殿内静悄悄的,宫女容儿轻手轻脚地替玉瓷瓶里的桃花剪枝,忽而听见床榻处的细微动静,忙搁了剪刀过去伺候。
“公主,可是醒了,也到了用膳的时候了。”
过了许久都没有声响,容儿有些担忧地小声道:“公主?”
她话音未落,便看见绯红纱幔被一只纤纤玉手拨开,白玉一般的肌肤,指尖的蔻丹软红,青葱一般的指尖按在帘上,纤细易折的手腕套着一只金素圈。
容儿放下心来,连忙上前扶着她,“公主可算是醒了,再不醒来,奴婢急得要唤御医了。”
确实是睡了许久,身子一丝力气都没有,燕初晗抬手揉了揉额角,声音干涩地问:“今日,可是陛下回来的日子?”
容儿忙端了杯温水给她,答:“陛下早些时候已经回宫了,如今正在建章宫。”
“真是好狠的心,也不来看看我。”燕初晗似是埋怨,眉眼里却见戏谑。
容儿不敢多言,只扶着她起身更衣。
——燕朝颠覆,为求自保,燕帝之女永淳公主自请留在宫中。永淳公主容貌绝色,得新帝裴渊独宠,后恃宠而骄,不满贵女献艺,出言不逊,皇帝大怒。
——其后,永淳公主称病晕厥,以挽回圣心。邀宠之技为皇帝堪破,哭啼不止,反遭皇帝厌弃,遣送回宫。
这便是外面流传的版本了。
燕初晗梳洗后,给自己选了一身暗花素纹绢裙,简单地簪上一只珍珠碧玉步摇,极为素净。
如今揽月殿的宫人极少,大半的人都是燕初晗没见过的生面孔,她安静地看着自己不认识的宫女替她布餐,免不得想起珍珠那个小丫头——那日中毒晕倒,她被连夜送回宫,除了裴渊特地安排在她宫里的宫人,其他宫人都被裴渊扣押,一概没带回来。
容儿能陪她回宫,可见便是裴渊安插进揽月殿的耳目。
今日的菜色依旧清淡,燕初晗简单用了一些便没了胃口,好在她还是乖乖喝了一大碗药膳,没叫容儿为难。她也是无意间才知道,若是她哪日药膳不喝完,那御医和伺候她的宫人都得战战兢兢。
“公主,今个儿早上您还歇着的时辰,蒋容华和姚美人来了一趟。”待她用净了汤药,容儿才说。
燕初晗听后,神情一黯,问:“她们来做什么?”
容儿仔细地瞧了一眼她的神色,答道:“说是来看看您身子可大好了,奴婢说您身子早好了,只是昨夜知道陛下回宫,心里惦念,睡得晚了些,所以还歇息着。”
燕初晗点点头,她中毒的事情对外封锁了消息,“你答得很好。”
“奴婢知道分寸,”容儿笑道,“蒋容华听说公主身子无碍,便说那她就放心了,还说想念您做的点心了。”
燕初晗一愣,默了片刻,才道:“知道了,你遣人去她们殿里回话,邀她们下午来我殿里吃点心。”
容儿忙说:“公主身子还未大好,怎好操劳?”
燕初晗抿唇一笑,安抚她说:“今日做的点心简单,不劳神。”
容儿忧心忡忡,燕初晗笑说一句“还不快去”,她才离开。
前段时间向裴渊要的小厨房还没到位,燕初晗只是在殿内腾了间小屋子出来,待御膳房送了些牛乳、鸡蛋、蜜红豆和砂糖过来,燕初晗净了手便忙开了。
约莫是一个时辰后,蒋容华和姚美人两人一前一后地到了,这回倒不是一同来的,不过时间隔得不远。
她们到的时候,燕初晗才刚刚把甜点端出来,舀了一勺浓稠软糯的蜜红豆铺在上面,空气中有浓郁的奶香。
“你们来得倒是巧。”燕初晗见她们来,抿出一抹笑,心里却提不起劲,难受得很。
蒋容华和姚美人一见她,便察觉到她与往日的不同,不仅是打扮得格外简单,连气质看起来都有些倦怠,没了往日那股精神气。但她仍是好看的,只是黯淡些许。
蒋容华看一眼她端着的那小玉碗,里面盛着奶白色的点心,样式有些像蛋羹,顶上还铺着一层诱人的红豆,她好奇地问:“这又是什么点心?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燕初晗大言不惭地胡说八道:“这是我今日瞎折腾出来的,取名双皮奶。”
“双皮奶?好怪的名字。”蒋容华道,随手拿了勺子准备尝尝。
燕初晗眼神一变,忙按住她的手,说:“别着急,我还吩咐御膳房准备了糖水和别的点心,待送来再一起吃。”
正说着话,殿外就有宫人报御膳房的人到了。
燕初晗笑着让容儿把糖水和点心一齐摆到庭院的小亭子里,她说:“咱们去亭子里吃,岂不雅致?”
姚美人也赞同:“春日花开,咱们可一边赏景,一边用点心。”
蒋容华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阴阳怪气地说:“这揽月殿里花开得再好,也比不过妹妹这朵解语花体贴啊。”
姚美人面色难看,不敢说话。
燕初晗了然,她已经听闻了她被送回宫后,姚美人趁着裴渊醉酒主动劝慰的事儿了,听说她献的解酒方子,还得裴渊赏了个珊瑚手钏——燕初晗定眼一瞧,嚯,姚美人手腕上正戴着呢。
感情今个儿是迫不及待地来炫耀了。
燕初晗倒也没着急,只是说:“走吧,咱们去亭子里。”
三人便这样婷婷袅袅地走到亭子里坐着,揽月殿里的桃花红蔌蔌的,微风一拂,锦浪翩生。容儿担心春寒伤身,还特地为燕初晗披了一件小斗篷,三人便先品了品御膳房送来的糖水,也是奶香四溢的,里面还有绿茶的清香,格外甜蜜。
可能是为了缓解尴尬,姚美人主动说:“这糖水也是以前没见过的,御膳房哪儿琢磨出的新玩意?”
燕初晗夹给她一块豌豆黄,温声说道:“也是我之前同御膳房提了一嘴,说是可有加了牛乳的茶饮,没想到御膳房第二天就调制了出来。”
姚美人听完脸色更难看了,若不是皇上看重永淳公主,哪能动作如此迅速,自己不过得了一个手钏,有什么可高兴的。但她也只好说:“公主奇思妙想,才有了这般好喝的糖水。”
蒋容华端起一碗双皮奶放在姚美人面前,又给自己也端了一碗,说:“得了,别废话了,我都馋得不行了,且让我来尝尝。”
说罢,她舀了一勺,果真是香润弹口。
燕初晗自己也吃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才问:“好吃吗?”
蒋容华点点头,又尝了尝,“好吃,你真是厨艺天才!”
听到了夸奖的燕初晗唇边抿出一抹弧度,纤长的睫毛垂下,掩盖住眼底的光彩,轻声说:“姚美人也快尝尝。”
姚美人藏起心里的酸涩,也手执瓷勺,也吃了一口,“确实好吃,公主好手艺。”
“你们喜欢就好,”燕初晗笑道,“晚些时候,我把做法写下来,送去御膳房再改良改良,赶明儿让御膳房做了给你们送去。”
她虽这样说,可心里也知道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果不其然,她话音未落,就看见姚美人脸色突变,佝偻着身子捂着腹部,嘴角缓缓流出猩红的鲜血,满脸痛苦地砸在地上!
“姚美人!”蒋容华和几个宫女喊到道。
纵使做好了有突发事件的心理准备,燕初晗还是被这突然的情况吓得心慌,满脸的惊愕慌张,站起来得太猛,身形晃了晃。
怎么又是下毒?
又怎么会是姚美人?
蒋容华也是惊慌失措,连忙起身跪地扶起不停吐血的姚美人,看见她浑身抽搐,才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姚美人的那碗双皮奶,面色苍白地抬手指着那小玉碗,颤抖着问燕初晗:“你……你下毒了?”
“我没有……”
燕初晗茫然地摇摇头,面色复杂地看着蒋容华,无言祈祷千万不要是她所想的那样。
蒋容华神色一厉,对她的宫女狠狠呵道:“还不快去叫御医!”
她那小宫女满脸慌张地跑出去,连滚带爬。
蒋容华神色关切地看了看姚美人的脸色,看着她差点被自己的鲜血呛住,一篇狼狈,蒋容华眉头紧皱,狠狠攥住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齿地抬头盯着燕初晗,“她不过是得了皇上一个手钏,你便这般狠毒?亏我还待你亲如姐妹,真是瞎了眼!”
燕初晗站在一旁,无奈地阖了阖眼,身子有些脱力,只觉得好不讽刺。
蒋容华恨极,“旁人说你是妒妇,我本还不相信,今日我算看明白了,为了她得了皇上半个眼神,你就要毒害她!”
燕初晗从没见过蒋容华这样怒目圆睁的模样,忍不住反驳道:“你莫要胡说八道!”
蒋容华用帕子替已经昏厥的姚美人擦了擦嘴,帕子上满是鲜血,她冷笑着说:“来人,去请皇上来!待皇上来了,便有了定夺,偌大的揽月殿,我就不信找不到你下毒的证据!”
燕初晗轻轻吸气,有些站不稳,容儿忙扶住她的身子。
并没有等多久,裴渊便被请了过来,只见他穿一身深紫勾金丝云龙纹长袍,腰间系着盘龙玉带。姿态挺拔如寒松,只是那眉宇间蓄着阴郁,墨色眸子如古井无波。
蒋容华和燕初晗都行礼道:“参见陛下。”
“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仿佛浸在冰里,吐出的字都是令人胆颤的寒。
“陛下!姚美人今日尝了一勺公主做的点心,便倒地不起,现在御医还在偏殿为姚美人用药,生死不知。求陛下替姚美人做主啊!”蒋容华跪在揽月殿的主厅里,行了个大礼,声音悲怆——仿佛真的为姚美人伤心不已,誓要为她讨个公道。
燕初晗疲惫地站在一旁,见裴渊看向自己,眼眸里忍不住流露出委屈和依赖的神情,雾气弥漫的模样。
这含水的一眼,看得裴渊忍不住觉得好笑,明明应该向自己据理力争自证清白的时刻,她就只会央着自己做事。
裴渊迈步走向主位,坐下后,小禄子忙替他端了杯茶,燕初晗仍远远地站着。
“蒋容华这是何意?”他神色不动。
蒋容华重重叩首,“妾疑心是公主所为,请皇上下令,彻查公主宫殿。若是公主所为,必能找到证据!”
裴渊冷肃而居高临下地问:“公主所为?你好大的胆子,若是找不到证据,你待如何?”
蒋容华心里一凛,道:“若找不到证据,就证明了并非公主所为,是妾错怪了公主,妾愿自愿领罚。”
裴渊冷笑:“看来蒋容华敢肯定朕的人能在揽月殿里找到证据了。”
蒋容华瞳孔一缩,“陛下这是何意?”
“公主可有何要……辩驳的?”裴渊转头看向燕初晗,把那两字咬得戏谑。
燕初晗静了好一会儿,声音清清冷冷,看向蒋容华问她:“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蒋容华避开她的眼神,“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嫉妒姚美人,才对她下毒的……若不是你妒忌心重,陛下怎么会厌弃你,我和姚美人还好心劝你,却没想到你对我们也要下手!”
说到最后,她已经声嘶力竭。
“嫉妒……”燕初晗咀嚼着这两个字,只觉得苦涩,又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裴渊见她这样,抬手唤她:“过来。”
平时对他倒是伶牙俐齿的,现在粗口笨舌得不成样子。
燕初晗乖顺地走过去,坐在裴渊身旁。裴渊探了探她手上的温度,再一抬眼,容儿立刻机敏地捧了披风给燕初晗裹着,又端了热茶让她捂手。
蒋容华看着,神色就一变。
怎么会这样?燕初晗不是已经失宠了吗?
裴渊眉目冷淡,嗤笑道:“不知公主为何要嫉妒姚美人?”
蒋容华心一横,说道:“公主失宠,被遣送回宫,姚美人趁公主不在,献上解酒茶,得了赏赐,公主知道后便毒害了姚美人!”
“公主失宠?”
裴渊薄唇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捉过燕初晗细腻如玉的手来把玩,许是灯火温暖的缘故,硬朗深刻的眉目也柔和了几分,“公主中了毒,生命垂危,御医需回宫取药,朕恐耽误了救治时间,才将公主也送回宫,何来失宠一说?”
蒋容华不可置信,喊道:“生命垂危?怎么可能?”
“看来,蒋容华很了解公主的情况,所以才敢确定她并非生命垂危。”裴渊道。
蒋容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悔不当初地噤声。
可裴渊再开口,便是让她冷到彻骨的话——“你如此确定,是因为你知道,公主并不是中了毒,而只是中了连御医一时半会都查不出的蒙汗药,只是晕倒了。而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试探公主到底是否真的失宠,朕到底是否厌弃了公主。”
裴渊看了一眼紧紧抿唇的燕初晗,继续说:“公主被连夜送回宫,你知道朕讨厌在朕面前耍小聪明之人,所以认定她是因为称病邀宠而遭朕厌弃。”
“见她失宠,再加上外界传她善妒,你便设计让姚美人吃了公主做的点心中毒,好叫朕把她赶回西殿,让她再无翻身之力。”裴渊抬眸,“朕说得可对?”
蒋容华睁大了眼睛,神色恍惚地重重磕头,“妾没有!不是妾下的毒,是公主下的毒!求皇上搜查揽月殿,求皇上明鉴!”
燕初晗的手狠狠攥紧,神色冷凝,裴渊慢慢地掰开她的五指,冷冷地看着地下狼狈的女子,然后说:“端上来。”
一个身上缠着绷带的小宫女,脸上还有一道骇人的疤,端着一个托盘走了上来。托盘上还有个小布包,紧紧地团起来,上面还有沙土的痕迹。
蒋容华愣愣地看着那个小宫女,好半天才认出她,手臂几乎撑不住身子,直接歪倒在地面上——眼中的绝望仿佛是将她推进隆冬的冰河,寒冷刺骨,将她所有的血液狠狠冻结。
“蒋容华,要搜到证据,可就是这包你上午特地丢在揽月殿角落里毒药?”裴渊慵懒地向后靠,看戏似的问道。
“至于这宫女,也不必朕再多费口。”
蒋容华浑身重重地颤抖,想好的所有言语都化作尖利的石头,被自己狠狠吞咽进腹,割破她的心肝脾肺,叫她肝肠寸断。
她如何不认得,那是她安排去给燕初晗下蒙汗药的小宫女,她以为这宫女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呵呵……”蒋容华的喉咙被一团折磨人的情绪狠狠地堵住,发出破碎地呐喊:“燕初晗,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
她双眼猩红,眼中带泪,惊得燕初晗浑身一颤,紧紧地握住裴渊的手。
“我嫉妒你能得到皇上的宠爱,我更嫉妒你明明都自甘堕落,为了活命献身皇上后,武黎那个蠢货居然还心心念念地想要带你走!而我呢,而我那所谓良人,转头就把我忘了,和别人定亲!我恨他!我更恨你!”蒋容华歇斯底里,字字泣血。
燕初晗心一沉,却没想到竟是如此。难道那天知道武黎来找自己,在场的不仅有裴渊的人,还有蒋容华的人?
燕初晗转头去看裴渊,得到他肯定的颔首。
“我的父亲,为了攀附皇上,让我做妾,让我争宠,呵呵呵……有你在,我如何争宠……我只能除了你,可是,可我……”说着说着,她居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可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蠢笨,我只是稍稍装作直率之人,你便把我当作朋友,何其愚蠢!”
燕初晗不想再听,她确实愚蠢,她太相信原作,只提防姚美人,却没想到原作里没戏份的蒋容华才是狠毒之人,还自以为是地认为跋扈率真之人不会藏着恶毒的心思。
裴渊轻轻拍燕初晗颤抖的手背,漠然道:“来人,把蒋容华拖下去。”
立刻就有侍卫把蒋容华捂住口鼻,把她尖利的哀嚎封起来,带离揽月殿。
————————
当晚,燕初晗无心饮食,一言不发。裴渊也知道她心里难受,没逼她多吃,亲自喂了她一碗药膳,便让她窝在自己怀里浅眠。
裴渊一边看折子,一边哄她,“睡一会儿吧,莫要多想。”
安神的熏香慢慢升腾,萦绕于室。
静默许久,静到裴渊以为她睡着了,却听见她细如蚊呐的一句“怎么会是蒋容华……”
裴渊低头瞧她,发现她半阖着眼,神色落寞,只能顺着她的话低声问:“那公主以为是谁?”
燕初晗眼睫微动,声音细细:“我以为是姚美人……我误会她了……”
裴渊说:“朕会送姚美人回姚府休养。”
燕初晗头脑运转得很慢,想了一会儿才仰头看他:“送她出宫……这样好吗?”
裴渊理了理她的长发,轻笑:“无妨,公主善妒,宫中留不得旁人。”
燕初晗眨了眨眼睛,才明白裴渊的意思,无奈地瞪他一眼,“可是,她这样会不会被姚府的人嫌弃……”
她忍不住想到那些宅斗文,又替人担心了起来。
裴渊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看着她都疲惫极了还天真地为人操心的模样,愈发觉得若她真是永淳公主,就算是有温玉护着,就凭这种简单的心思在宫里也难捱到现在。
他似笑非笑地说:“这便不必公主担心了……姚美人善药理,公主猜猜那高明到连御医都查不出的蒙汗药,有没有她的手笔……若不是为你的名声考虑,她也得死。”
一次赐死两个无宠的妃嫔,无论给出什么理由,世人最后都会指责独宠的公主。
听到裴渊最后那冷戾的一句,燕初晗心头一颤,越发觉得自己愚蠢——姚美人虽然是这场闹剧的受害人,但到底是原作中点明的恶毒女配,又如何是善茬?
那一剂蒙汗药,虽然只是让她晕倒,但里面的一味药,和她平日里喝的补药相冲。
所以裴渊当时把她送回宫,并不是为了和她演一出失宠的戏引幕后黑手献身,而是的的确确因为她需要宫里的解药,等不及快马加鞭一来一回的取药。
而失宠的戏码,只不过是将计就计——春猎是大事,裴渊不能为了她一起回宫,这样反而会害了燕初晗的名声,让她为人诟病。索性裴渊便和她演了一出戏,按兵不动,看看到底是谁想趁着她失宠,想把她铲除。
安神的熏香起了作用,燕初晗昏昏沉沉地叹气,道:“若是姚美人,妾心里还好受些……妾是真的把蒋容华当作……朋友。”
一个原文里没做过坏事的路人甲,又有她喜欢的直率性格,在这样陌生的世界里,她还是奢望有一个朋友的,可惜看错了人。
“为何?”
裴渊问得不清不楚,可哪怕思绪沉沉,燕初晗仍然明白他的意思,慢慢吞吞地说:“她说她有一个竹马……妾便以为她不喜欢皇上……所以没提防……”
可没想到,竹马是真的,想要争宠也是真的。
提及此事,裴渊厌恶地想起武黎,他按下心头不悦,目光如鹰,捏了捏她纤细的手,语气危险地问道:“为何让她的竹马等她?”
揽月殿到处是他的眼线,她和蒋容华的醉酒之言自然瞒不过他。而他要知道的是,那句“一定要让他等你”,到底是燕初晗说给蒋容华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若是后者……
裴渊神情凝重,面色如夜。
燕初晗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只是思维很慢很慢地编谎话打补丁,她总不能说日后裴渊一定会解散后宫——她似乎没有意识到,现在这后宫其实也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声音越来越弱地说:“因为妾……妾善妒,妾早晚会把她赶出宫的,这样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裴渊低头看她,只见她就这样昏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