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裴渊的眼神晦暗不明,继而隐去情绪,沾染上故意为之的笑意,“难道公主有预见之能?”
说出来以后,燕初晗觉得轻松多了,用不着裴渊再来劝她休息,自己捉着被子便躺了回去。
她仰着头看坐在床边的裴渊,看见他线条好看的脖颈,和微微凸起的喉结,忍不住眼睛一弯,“自然不是,妾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妾知道当时战败,他伤了腿,且他先前提及过符宁每年会制备三枚神药,可修复断连之筋骨。妾猜疑他会去拍下那药,便留心打听了一下。”燕初晗又开始胡说八道。
“才知道,那符宁之神药,今年会在青阳城的拍卖会上参与拍卖,约莫是一个月后。”
原文里夏烟诺,也就是原女主,正式医圣符宁的徒弟,性格天真可爱,更是医者仁心。夏烟诺在山上采药时捡到了昏迷不醒的燕复,见他伤得严重,便在安东留了几日,照顾了他半个来月。
燕复就在这十几日的相处之中,爱上了原女主夏烟诺,只可惜夏烟诺只把他与其他病患一视同仁,压根无意于燕复。
被夏烟诺婉拒后,燕复离开了安东,夏烟诺不久也离开此地。燕复离开,并非因为他对夏烟诺死心,只是因为他必须迅速转移,以免暴露踪迹。
燕初晗并不清楚为何裴渊的人没有在安东一带找到燕复,或许是她记错了重要的时间节点,也或许是原文中夏烟诺并不是在医馆照顾的燕复。
夏烟诺四处行医,居无定所,原文毕竟主要是男女主之间的故事,燕复和夏烟诺之间这一段往事并未处处点明细节,所以夏烟诺到底将燕复安置在安东何处,燕初晗也只能猜测。
可是燕复出现在青阳城的拍卖会一事,却是细细描写过的,为的就是符宁的那神药。哪怕前朝覆灭,可燕复到底自恃为太子,岂能拖着一只瘸腿?
那拍卖会一事,是夏烟诺见燕复穿戴非寻常人家,认为他可能有财力竞拍到一枚神药,所以才告诉他可在青阳城觅得神药。这并非燕复在逃亡前就所了解的消息,可为了不让裴渊怀疑,燕初晗只得这么说。
听到关于燕复的消息,裴渊却没有格外看重的样子,看她乖乖躺回床,裴渊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知道了,朕去让人端药进来,你喝了就再休息会。”
燕初晗不明白为什么裴渊知道了燕复的下落,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便从锦被里伸出小手,轻轻拉住裴渊,“陛下可要记得派人去设下埋伏。”
裴渊把她的小手塞回去,道:“好,朕记得公主的功劳,若是探得风声,朕便亲自去一趟。”
燕初晗一听裴渊要亲自去拍卖会,燕初晗立刻又坐了起来,起身太猛,立刻就晕了一瞬。裴渊看她这样的鲁莽,连忙把她托住,燕初晗身子一歪,肩头的软纱滑落,露出白皙滑腻的肌肤。
裴渊咬牙把那薄纱拉了上去,难得带了训斥的意思,“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燕初晗默默地拽住了裴渊的衣领,格外用力,直到她缓了缓不再头晕,刻意带了些强势的语气,但听起来还是好生委屈,她说:“陛下莫要亲自去。”
裴渊抬手替她揉揉太阳穴,“为了绘儿,朕必须亲自了结他。”
语气格外平淡,不带悲喜,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陈述句。
燕初晗的指尖轻轻地在锦被上打旋儿,咬了咬下唇,裴渊和燕复之间的仇,或许是需要一个最终的了结。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劝他不亲自去。
可她不想让裴渊去。
因为原文中,燕复的腿疾虽然在吃了符宁的药后大为好转,但却关节处依然有阴雨天剧烈刺痛的症状。为了治好那条病腿,他决心寻找行踪不定的神医符宁。
但是神医符宁云游四海,连徒弟夏烟诺也经常见不到他,所以燕复便想重新找到夏烟诺,目的是威胁符宁现身。
而原女主夏烟诺在原文中的第一次登场,便是在拍卖会后的一个月,她被燕复的下属查到寻医的踪迹,从而被燕复囚禁。于是,原文中便有了裴渊在追查燕复时,顺便解救了夏烟诺的戏码。英雄救美,夏烟诺一见倾心,两人的故事才开场。
哼,什么英雄救美,她偏要搅黄了!
妒火中烧,燕初晗丝毫不记得她原先是如何想的,什么女主来了便一定不争风吃醋,一定乖乖退场,现在全然是忘却了。
裴渊见她心事重重,便抚着她的脸侧问她:“在想什么?”
燕初晗十分不乐意地拍开他的手,变脸的本事手到擒来,立刻重重地“哼”了一声,狠狠地扭过头不要他扶。
这一出,裴渊不禁哑然失笑,看着女子瘦弱娇小的背影,无奈地缓了语气问她:“又在闹什么?”
燕初晗语气忿忿,“除非陛下带上妾一起,否则妾不准陛下去!”
裴渊算是又领教了一回她的胆量,帝王行事,哪里有她准与不准的道理?
饶是如此,裴渊也舍不得说些什么,只是顺着她的话道:“可是不要你这副风一吹就散的身子了?舟车劳顿,公主受不了这般折腾。”
任性也不是一回儿了,燕初晗还是坚持道:“不成,妾定要去!还有一个月呢,妾能调养得好!”
裴渊起身坐上床榻的边沿,伸手揽过燕初晗的身子把她转过来,燕初晗一番挣扎也是无济于事,恨恨地瞪他一眼,毫无气势。
“为何一定要去?难不成还要跟你那兄长见上一面,互道思念之情?”裴渊好脾气地调侃道,顺便握住小女子的手,替她捂捂。
燕初晗恨恨地捏一下他的指头,气哼哼地说:“才不是要见他呢,妾是要去看着陛下,免得又出去招惹了小姑娘。”
这般醋意盎然的话,裴渊听起来格外顺耳。
裴渊眼中染上些许笑意,故意道:“公主这般柔弱,性子倒像一匹护食的母狼。”
身为现代人的燕初晗此刻很想愤怒地在键盘上敲出一个问号——她这是被调戏了?
又羞又恼,燕初晗想要挣开裴渊的手,却被他发觉然后狠狠按在锦被上,燕初晗苍白的小脸上被气出了一片可爱的绯红。
“陛下就知道欺负妾!”燕初晗气得厉害,“若是不让妾跟着一起去,妾便再不理你了!”
果真是好厉害的威胁。
可是事关她的身子,裴渊不会轻易让步,“公主的身子要紧,听话。”
本就病得不舒服,又被裴渊拒绝,再一想到裴渊会在拍卖会后遇到夏烟诺,燕初晗的委屈情绪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化作温热的眼泪涌出眼眶。
啪嗒啪嗒的眼泪就这么突然地砸在锦被上,安安静静,梨花带雨。
英雄难过美人关,眼下千般万般的原则也不作数了,裴渊头疼地叹气,连人带被地把她整个抱进怀里哄。
燕初晗不肯抬头看他,裴渊也没敢硬把她拗过来,只是把她按在怀里,慢慢地给她顺气。
“莫要哭了。”裴渊无奈地说,“朕答应你,这段日子若是你乖乖喝药,御医到时候说你的身子能行远路,朕便带你去。”
“可好?”裴渊伸手把挂在她下巴尖的眼泪揩去。
燕初晗顿时止了哭声,央着还挂着泪痕的芙蓉小脸,眼睛澄澈地点头道:“天子一言九鼎,妾一定好好喝药,陛下可不能诓骗妾的感情。”
裴渊瞧着她收放自如的哭戏,顿时有后悔的冲动,可眼下这把柄已经被这狡诈的小女子给抓住了,也只能无奈地说好。
燕初晗推了推他的手,自己抬起袖子把脸上的眼泪粗鲁地擦了个干净,然后一派正经地说:“陛下让人送药进来吧,妾一定乖乖喝。”
裴渊抬手按了按眉心,朗声吩咐:“来人,把公主的药端进来。”
容儿听到房内有交谈声,便知道公主已经醒了,早已备好了热好的汤药在房门外候着,此刻应声进来。
“皇上,公主。”容儿低着头,端着两碗汤药和一盒子牛乳蜜糖。
燕初晗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两根纤细的玉指,拽住了裴渊的衣摆,得寸进尺地说:“药苦,要陛下喂。”
容儿狠狠地抿唇,忍住不笑。
裴渊知道自己这是被拿捏住了,却也只能让容儿把托盘放在床前的小几上,然后自己端了一碗,执起药勺。
燕初晗果真乖顺地喝了一口,凉苦的药味令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好苦。”
裴渊又舀了一勺,喂到嘴边,“良药苦口。”
燕初晗低头喝了,一口气咽下去后,坏心肠地说:“那陛下待会儿也来一碗补药吧,妾瞧着陛下为了照顾妾,必然是许久未歇息了,看着脸色也不太好。”
裴渊不客气地又给她喂了一勺,看着她苦着小脸,好气又好笑地说:“朕为了你一宿没睡,也没见你心疼朕,净想着怎么气朕。”
燕初晗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没良心地说:“妾这不是劝陛下来点补汤嘛,怎地就没心疼陛下了,妾最最心疼陛下了!”
短短时间内,又是哭又是笑,裴渊算是对燕初晗的认识又深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