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柜子打开了,来的人是罗泽,他却没有揭穿我。
从柜子的缝隙里我看见他的妻子站在院子里往这边张望,问道:“是什么东西啊?”
罗泽冲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摆弄了几下柜子里的工具,弄出了点响声,回道:“柜子的二层塌了,东西滚出来了,没事,明天修一下吧。”
他拿走了我手上的扳手,在我耳边小声说:“相信我,别干傻事。”之后替我关上了柜子门。
或许是我的内心恐惧杀人,仍然渴望被救赎,因此鬼迷心窍,决定信他一次。
我蹑手蹑脚回到房子的时候丁平山刚洗澡出来。
他把我压在沙发上,把酒气喷洒在我的耳边:“佳宁,刚刚洗澡的时候我叫你,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忍住恶心,把头偏向一边:“我刚刚头疼,没有听见。”
他没恼怒,反而来了兴趣,调笑着和我说:“佳宁,你知道罗泽有多羡慕我吗?每次他看你的眼神都让我觉得好成功,你看,你成了男人最喜欢的样子啊。”
他用手指划过我的脸,油腻得我想吐:“佳宁,是我,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不如我们生个孩子吧?”
我想到了几年前不在计划中的怀孕,想到了他把我从楼梯上推下,想到了那个失去的孩子。
他居然还有脸提孩子。
我一脚踹在了丁平山的下部,他疼翻在地,头磕在了茶几上。
我却比丁平山先一步嚎叫了出来,抱着头在地上打滚,说我的头好痛。
我用最温柔最克制的语气问丁平山:“我们是不是有过一个孩子?”
他不敢回答我。
丁平山的酒意瞬间散了,阴沉着脸看着我,问我想起了什么。
我温柔地笑着告诉他,不过是想起了一些过往的片段罢了。
他的额头流了好多血,我问他要不要紧。
客厅的茶几先前被我拿凳子砸碎了一角,变成了尖锐的大理石纹片。
我心里清楚,丁平山头上的伤口当然要紧。
又深又长的伤口怎么说也要缝个七八针。
我执意要带丁平山去公立医院,丁平山不想,最后我们敲开了罗泽的门。
我就是想看看,罗泽会怎样帮我。
罗泽一共给丁平山缝了十四针,七针在头上,还有七针分布在左右手上。
缝针的时候罗泽的妻子就站在旁边,脸色阴沉地看着我。
丁平山双手缝针后干什么都不方便,我体贴地给他上药,提出帮他接收快递,和公司对接工作。
他起初是怀疑我的,但我一直表现良好,因此得到了打开大门的密码。
我没有贸然求救或出逃,因为我已经不再信任别人。
我和丁平山说:“过去的记忆忘了就忘了,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我经常在收发快递时,去一趟罗泽家。
我告诉他我丁平山囚禁了我,我想和丁平山离婚。
他对此毫不惊讶,而是柔声拉住我的手,夸我长得漂亮,夸我有气质,夸我温柔体贴。
他问我喜欢什么电影,喜欢什么作家,他说好巧我们都一样。
我眼中的光淡了,我和罗泽说我快疯了,快活不下去了。
他像没听见一样,摩挲着我的肩膀,说我是让他一见钟情的女人。
我明白,他与我谈论电影、谈论艺术,不过是想先攻占我的脑袋,再得到我的肉体。
他看不见我的困境和欲望,只把我当作一个物品。
我不再和他攀扯,拿了扳手就想走人。
他善妒的妻子却忽然冲了上来,狠狠地摔了我一个巴掌,破口大骂我是狐狸精。
她把我扭送回了家,告诉丁平山我勾搭罗泽。
7
我本以为丁平山会生气,没想到他没有。
他咬定是罗泽倾慕我,勾引我。
丁平山无比坚信,他调教出来的妻子一定会引他人觊觎,却保持着对他无上的忠诚。
我连忙点头说是,说是我在顺道拿药途中,被罗泽拦住和我撕扯不清。
我还拿出了提前从药箱里备好的药作为辅证。
那天丁平山和罗泽发了好大的脾气,针线还没拆掉,就想对罗泽拳脚相向。
罗泽有锻炼的习惯,不像丁平山已经发福了。
他把丁平山的伤口打开了线,又让丁平山的腿上添了新伤。
我在他们的互殴中看见了自己的一线生机。
不如狗咬狗。
恶狗相争,必有伤亡,我或许能从中逃脱。
第二天,我主动去找了罗泽。
我说我在丁平山手下讨生活,才不得不撒谎推在他头上。
我把大衣滑落至脚腕,泪眼朦胧地求他怜爱:“帮我离开丁平山,你想怎么样都行。”
罗泽很自信,他坚信我没有理由不对他用情至深。
我本来还想如何进一步激怒丁平山。
谁知道罗泽居然留了我一整夜。
半夜丁平山瘸着腿上门发疯,他也没把我交出来。
我怕先死的是我,就在第二天凌晨急忙跌跌撞撞地跑了回去。
藏不住的,我身上搭着罗泽的外套,脖子和胸口都是吻痕,瘫坐在了门前的草坪上。
丁平山一夜未眠,很快就给我开了门。
我扬起脸望他的时候是有点怕的。
丁平山怒气冲冲地往罗泽家冲,我抱着他的腿拦住他:“不要去,你斗不过他的,我们搬家吧,我们搬家吧。”
我向前扑了几步,身上披着的衣服掉了一大半。
丁平山被我的安抚稳住了,抱着我进了屋内的沙发。
我冲进厕所里拼命地洗刷自己的身体,他在门口不断地安抚我,要我别怕。
我在浴室里呆了快一天,傍晚的时候丁平山平静地敲了敲浴室的门。
他向我承诺:“佳宁,我一定会杀了罗泽的。”
丁平山有着极强的控制欲,对我尤甚,他能为了将我变成他理想的妻子而囚禁我,逼疯我,就能为了保护自己的战利品而杀人。
闹吧,闹得更大些。
丁平山是建筑公司的人,他们公司的爆破拆除项目,会用到炸药。
两个月后,丁平山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他让我约罗泽在车库见面,提前安好了炸弹。
我本来想丁平山炸死罗泽,警察上门查时我反水,把他供出来,博一线生机。
可还是出了意外。
罗泽的妻子冲了出来,和丁平山撕扯在了一起。
他们不知道有炸弹,一直揪着丁平山打。
我趁机跑了。
后来炸弹就炸了,只有我活了下来。
8
以上,是我在警察局的供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