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醒来时,旁边躺着一个半身赤裸的男人。
我的四肢被柔软的绸带固定在床上。
我惊慌的叫声吵醒了他。
他在确认过我的迷茫和恐惧后,同意我报了警。
随后,警察的出警证明和一堆材料证明了我是他的妻子。
我表示不愿意相信,需要时间冷静。
三日后我主动钻进了他的怀抱,哭着感谢他六年的不离不弃。
丁平山只顾着享受着我的乖巧,没看见我在他怀中怀恨的目光。
我是装的,我记得是他让我“疯了”,是他囚禁了我。
三日前,丁平山发现了我递出去的纸条。
我用音响把他砸了个头破血流,可很快就被他占了上风推倒在地。
他拳打脚踢无所不用其极地殴打我。
身体反应的蜷缩让我知道这不是他第一次动手了,只是我都已经被打忘了。
他有些癫狂地抓着我的头发,在我耳边厮磨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佳宁,你猜猜你如今是什么位置?”
“丁平山!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使出浑身力气来反抗,却终究只是在他脸上吐了口唾沫。
“六年!我整整为你费了六年心血!你为什么还不知足!”他捏尖了声调,竟哭了出来。随后又转哭为笑,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不断地殴打我。
“你为什么不知足!”
我心如死灰地倒在地板上,目光的尽头是厨房的净水器。
我知道净水器后面有一本日记,日记每一页的最后都写着。
“梅佳宁,要成为你自己。”
要成为你自己。
这是我最后一丝求生意念。
我不再反抗、不再动了。
他发泄完毕后,就恢复成了白日里的好好丈夫,叫来了医生上门为我整治,说是我半夜发疯,伤了自己。
我闭着眼,却能从声音中听出他的关切。
我觉得丁平山多少也疯了,他发自肺腑地认为他爱我。
我因此假装犯病,让一切重来,让丁平山又信了我。
物业、医生、邻居,这个小区里住着的,可能都是丁平山的帮手,或是被蒙蔽的好人。
总之,我指望不上他们,我要想求救,只能是别墅区外。
可我出不去。
被救无望,便只能自救。
我要么杀了丁平山,要么杀了我自己。
为生存不得不被丁平山驯化的六年,如一只宠物被关在房子的六年,被灌输伪记忆的六年,我过够了。
屋子里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杀人的武器,餐具是木质的,刀叉都会被锁起来,我拿来砸丁平山的音响也在醒来后消失了。
门窗被特殊的锁封死,全无出逃的可能。
甚至连绳子都没有。
三天前和丁平山的肉体博弈也让我明白,赤手空拳我赢不了他。
家中没可用的杀人利器,我只能从别处取。
可他却几乎不带我出门,更别说单独出门了。
我正愁如何出去的时候门铃响了。
丁平山警惕地隔绝我和外人联络的机会,就让我先上楼。
我藏在楼梯转角处往外看,看见了一个瘦高的男子。
他一身运动装,身型有明显的锻炼痕迹,门外的光打在他身上显得他挺拔而明亮。保养的很好,看不出具体年龄,快四十岁的样子。
我想探出身体看得真切一点,却不料与他四目相对。
我深怕他和丁平山相识,正拿捏不定时,他却不动神色地对我点了点头。
没一会她妻子端着蛋糕进屋了,我对她妻子的第一印象不好,她大夏天一身黑色的长裙,看起来有些神经质。
她也发现了我,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眼神中尽是警告。
我不敢再看,把头缩了回去。
对门一家姓罗,刚搬来,男人刚来A市,开了一家私人医院。妻子是一名全职家庭主妇。因我前两天“生病”,所以今天才上门拜访。
谈话中,罗医生往我偷看的地方看了好几眼,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我预感他不会揭穿我。
接下来有半个月吧,我平静地扮演着丁平山喜欢的样子,努力消除丁平山对我的警惕。
丁平山原本和邻居关系很淡,从不把人往家里领。
可他意外地和罗医生处得不错,很快就成了朋友。
罗医生经常来我们家,我在楼上偷看时,他总是偷偷望向我。
我觉得他是可怜我的、愿意帮我的。
可我不敢再相信男人了,我得靠自己。
大概又过了半个月,罗医生一家约我们去他们家吃饭。
这是一个机会,我心中暗喜,想着能找到趁手的工具。
这是丁平山第一次带我出门。
他给我买了一条裙子让我穿上,是我最讨厌的粉色。
他用看待战利品的眼光看着我,语气里全是骄傲:“佳宁,你知道吗,我老家那片的男人会买老婆,大多不听话,得到的只是一具空壳。”
“我觉得那不算什么本事,能对方打造成你想要的样子,才是本事。”
我假装没听懂,换上新衣服抱着他撒娇:“平山,你对我真好。”
那顿晚饭吃的很乏味,都是丁平山和罗医生在聊天。
罗医生的老婆,总用鹰一眼的眼光盯着我,让我觉得不快,她好像是善妒的女人。
罗医生和我搭话,问我一些关于我过去的问题。
丁平山展现出了醋意,我不敢惹怒他,也怕露馅,就面上应和着,一副内向的样子。
我其实在心里打量着罗泽家车库的位置,放工具的地方。
我想尽快动手。
丁平山那天被我和罗泽劝着喝了不少酒,回家后甚至没注意到我没把门关紧。
他洗澡的时候,我折回罗泽家的车库拿扳手。
我往外走的时候屋里传来人的动静,我怕被他们发现阻碍了我的计划,就躲进了放杂物的柜子里。
我不能被发现,一旦被丁平山发现我装作失忆,他此后不会再信我。
我不想再被豢养,不想再忍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也已经在恐惧度日中失去了重来一次的勇气。
脚步声离柜子门越来越近。
那我只能杀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