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篱觉得那名字有些熟悉,但是想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想到。
她问霍起是不是认识她。
霍起说自己错将她认成了曾经的一位同袍。
同袍,当是男子,阿篱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霍起是将阿篱认成了军中的李七,可他却不知道其实眼前人就是那位曾经在关山帮他包扎的少年李七,也是被他害的家破人亡的尚书之女李离歌。
命运有时便是如此神奇又残忍,这是霍起在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的。
“今日街上颇为热闹,你又为何会在巷子里与人打架”
其实是被打,阿篱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说罢了。
“初到此地,见一孩童被地痞欺辱,便想出手相救,未曾想着了他们的道”
霍起自嘲一笑,从地上艰难的起身,朝阿篱拱手答谢,目光却在她脸上停留不去。
霍起也在疑惑,半晌收回了目光,李七是个男子,眼前的正儿八经是个姑娘。
霍起周身破败,一身穿着与乞丐无异,阿篱有些欣赏他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能出手救人的豪气,便问他可有地方可去。
霍起默了一瞬轻轻摇头。
阿篱又问他可会功夫,霍起说自己学过些腿脚功夫。
轻咳一声,阿篱问他愿不愿跟她回府上暂时做个看家护院。
其实她不过是看他没地方去,想给他口饭吃罢了。
霍起听罢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拱手说了句告辞。
阿篱有些尴尬,只觉她莽撞了,哪有一开口就让人家回府为奴的道理,且霍起明显瞧着比她年长。
“你若无处可去,可以去城北军营之中,那里正在征军”
听了阿篱的话,霍起前行的脚步一顿一顿,之后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阿篱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有些高兴,正待离开巷子,转身却发现不远处的人群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清瘦挺拔,一身黑衣,面上覆着一张面具,手中持剑,正在人群中张望。
“那不是...........”
阿篱呼吸一紧,心狠狠跳了一下,再抬头时人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叹了口气,阿篱走到旁边的馄饨摊上要了一碗馄饨吃了起来。
旁边卖面具的小贩趁机过去向她兜售起了他的面具。
小贩说稍后会有花灯游行,是洛京的习俗,游行队伍里会有人手持颜料,在街上遇到人便会将颜料抹到对方面上,所以像她那种容貌俊俏的一般都会在脸上戴一盏面具,免得面目全非。
阿篱听着新鲜,问他为何要用颜料涂抹路人,小贩说为了赐福,阿篱顿时觉得好笑。
既是赐福为何要带面具,她摆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可又一想还是省些麻烦罢,所以最后还是买了一个。
她刚吃完馄饨,花灯游行的队伍便走了过来,街上的百姓追着队伍,一股人潮朝她涌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赶忙戴上面具想退到后面去,却还是被挤进了人群,然后便被人群推搡着朝前走着。
明灭灯火间她又看见了那个高大的身影,就在她的不远处,脑中一热,她奋力的朝前面挤了过去。
眼看着马上就要挤到那人身边了,身后忽然窜出来一个人将她狠狠撞了一下,人流太密,武功施展不开,她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着自己的身子朝前扑了过去。
似乎是听到了响声,前方身形高大的面具男子转身,看到另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朝他扑了过来。
身后是拥挤的人群,退无可退。
电光火石之间,阿篱扑到了面具男子的身上,男子抱着阿篱倒在了地上。
面具下,四目相对。
阿篱被一双沉如海的眼睛看着,隐忍,坚毅,又带着一丝不耐。
有些熟悉呢。
男子身上淡淡的汗味里夹杂着些许黄沙的土味,阿篱的心沉了下去,也暗自松了口气。
她呼出的气息喷在男子的面具上,男子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阿篱皱眉。
“你还要在我身上爬多久”
低沉的声音,不耐烦的语气。
阿篱这才反应过来,说了句抱歉,面色一红忙站起了身,然后想了想朝男子伸出了手。
面具男子自顾自的站了起来,看也不看阿篱一眼,转身就走,眨眼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阿篱撇了撇,嘴准备离开,却看到地上有一个白亮的东西,她捡起来才发现是块玉佩。
晶莹透亮,成色极好,一看就是良品,玉佩的背面刻着一个“顾”字。
她猜应该是刚才的男子丢失的,抬头去寻找,茫茫人群里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她将玉佩揣进了怀里,索性无聊,便在街道一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玉佩极好,她想男子发现丢了之后一定会找回来的,所以她便在路边等着。
观看花灯的人群渐渐过去了,街上人群稀疏了起来,阿篱百无聊赖的等了半晌,见人还是没有出现。
实在无聊的紧,她越上了房顶,明月东升,她躺在房顶翘腿看着头顶的月亮,听着忽远忽近的人群的叫喊声和孩童的欢笑声。
阿篱又等了一会儿,就在她准备回府的时候,面具男子出现在了屋檐下,他低着头在地上寻找了半晌。
阿篱支着头坐在房顶看着他,最后笑出了声。
男子猛地抬头,待看到屋顶的阿篱时眉头一皱飞身上了屋顶,落在了她身边。
黑衣长身,立在月下的屋顶,手中握剑,像极了话本子里行走于月黑风高夜的侠客。
“阁下找的可是这个”阿篱将玉佩放在指尖转了转。
“拿来”男子声音冷硬。
“你不是西越人”
阿篱站起了身,目光落到了男子的衣领上。
右覆左,东越人的穿法。
“别废话,把玉佩给我”男子的语气冷了几分。
“你有什么目的”
阿篱又开口,她刚才在屋顶分明看见他从不远处一处人家的宅子翻了出来,莫不是小贼。
“废话真多,你若不给,我便不客气了”
男子不耐烦的抽出了手中的剑,步步紧逼。
阿篱轻笑一声将手中的玉佩随手扔到了屋子下面,男子鼻息一重立马转了方向朝玉佩而去。
阿篱像个使坏成功的孩子,娇笑着一个起落消失在了屋顶。
即便是小贼她如今也懒得管,不过是闲来无聊逗逗那人罢了,天色不早了,她也该回去了。
面具男子将玉佩握在手中,检查了一遍,见没有破损,才松了口气。
“哼,原来是个丫头”
面具男子冷哼了一声,转身消失在了街上,不多时他进入一处巷子,巷子口的墙边抱剑靠着一个少年,少年见他过来忙站直了身子。
“顾大哥,如何,可找到了”
面具男子点了点头,将面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英气俊朗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