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宁偏了偏头:“他说什么?”
朱萧娘忐忑不安地低着头,不敢看她,也不敢往下说。
“没有关系,卷宗不是你写的,你也不是程顺,我不会怪你的。朱昭容,你不要怕我嘛。”燕绥宁的声音越来越软。
朱萧娘的耳根泛上了淡红,她抿下嘴唇,道:“这个程顺招供说,是皇后娘娘给了他三两,让他在茶汤中下毒。”
燕绥宁点点头。
“魏籍在程顺家中搜出了三两银钱,用以包裹的钱袋,正是出自燕家。”
燕绥宁担心记不住,问朱萧娘借来了纸笔,把所有有用的名字和信息,全都记在了纸上。
燕绥宁八岁以后就没有再拿起过毛笔,纸上几个字写得歪七扭八,很不好看,但她也不追求美观,自己看得懂就行。
结束了,燕绥宁收好笔记,起身向朱萧娘道别:“今日真的太谢谢你了!甜雪饼记得吃哦,两碟,不算很多,要是你吃了觉得口味合适,可以来长安殿找我。”
朱萧娘点着头。
目送燕绥宁离开后,她折回殿内,将两碟甜雪饼端了出来,捻起一块,放进嘴中。
甜饼口感如雪,甫一入口便化开了,舌.尖弥漫开奇异又迷人的味道。
除去皇帝的封赏,言妙意的接济,这是仙居殿头一回收礼。纵然是做梦,朱萧娘也不敢奢望会由皇后送来。
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是何种情绪,端着碟子,递到鸿雁的面前:“你也一起吃吧。”
……
燕绥宁回去的路上一直琢磨着卷宗上的一些细节,也回想起昨天晚上桓景跟她说过的话。
思索之余,她没有注意脚下的情况,走上台阶的时候忽略了最上面的一步,脚背抬得不够高,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倒。
“娘娘!”青梅赶忙伸手扶她,却不够迅速,没能扶稳。
燕绥宁很快反应了过来,第一反应是伸出右手撑地。
感觉掌心刺痛,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由青梅扶着站好,她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皮都被磨破了,伤口处尘土粘连了血迹。
青梅的眼眶顿时红了个透,燕绥宁望了她一眼:“青梅,我一点也不疼。”
青梅不相信,燕绥宁笑着哄她:“回去之后,青梅你要帮我包扎一下哦。”
回到长安殿,青梅过于小心地请来了太医,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医为燕绥宁清洗伤口、缠绕绷带,最后拉着太医问这问那,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今后会不会留疤,等等等等。
燕绥宁的右手缠得像是个大肉包子,不能用了,她歪在榻上,用左手抚摸着桓桓的柔软毛发。
她望着那边的青梅,心中十分感动:“青梅真的很关心我。”
蓝蓼在一旁抱着景景,使劲地点头:“不止是青梅,长安殿中许多人都很关心娘娘,尤其是当初的绿萼姑娘。”
燕绥宁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可是我把她赶出去了。”
蓝蓼笑道:“绿萼姑娘也还是会关心娘娘的。”
绿萼会怎么样,燕绥宁猜不到,不过事情是她做的,不论绿萼如何,她都接受。
燕绥宁侧目问:“对了,我昨天吩咐你去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闻此,蓝蓼的表情凝重不少。
她将景景放下,自己在榻前蹲下身来,凑近了燕绥宁,低声说道:“昨晚紫苏去见了承香殿的大宫女琵琶,婢子亲眼所见。”
景景凑过来,嗅着燕绥宁的右手,可能是闻到了陌生的药味,小猫耳朵动了动,表情看上去有点担忧。
燕绥宁笑着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显然,长安殿是容不得紫苏的。
之前紫苏让燕绥宁去探望雀钗,可以理解成紫苏不懂人情世故,那么不把她放在身边用便是了,但是现在紫苏跟别人串通一气,燕绥宁怎么可能留她?
不过,把人赶走需要理由,燕绥宁觉得,善心铺子的中毒案就是一个良机。
“陛下万福。”门外响起了连绵的问安声。
燕绥宁略觉茫然。
现在还是中午,桓景怎么来了?
由于怀中趴着桓桓,燕绥宁没舍得爬起来,她抬眼望去,见到桓景神情微冷地迈过了格子门。他的脚步很急,紫苏跟在他的身边,几乎是小跑着才可以跟得上。
紫苏今日穿着一件撒花烟罗小衫,底色用的是深绿,对于她的身份而言,这过于扎眼,不合规矩。
燕绥宁细看发现,不仅如此,今日紫苏还施了脂粉,两颊涂抹得仿佛半熟的蜜.桃。
不等皇帝问话,紫苏突然道:“皇后娘娘,陛下来了,您该起来请安了。”
青梅和蓝蓼都不约而同地皱了一下眉头。
燕绥宁听得笑了,看向皇帝。
桓景听说太医去了长安殿,一问得知燕绥宁擦伤了手掌心,忙丢下奏章赶来了。刚才惦记着燕绥宁的手,他都没注意到边上还跟了个人。
听见声音,他才顺着瞥了一眼。
他还没说话,紫苏微微垂下脑袋:“婢子想着,或许陛下用得着婢子做些什么,便斗胆跟了进来,如有冒犯,还请陛下海涵。”
要不是手受伤了,否则燕绥宁肯定给紫苏的勇敢鼓掌。
桓景冷道:“滚出去。”
紫苏怔了怔,难以置信地抬眼看向桓景:“陛,陛下?”
在桓景说出更狠的话之前,燕绥宁咳了一声。
桓景看向她,视线顿住片刻,似若叹息似的,勉强用相对平常的语气对紫苏道:“你先出去。”
紫苏还在困惑,但她毕竟不敢违抗皇帝的旨意。临出门前,紫苏争取了一下:“婢子就在门外,陛下若是有需要,喊婢子的名字便是了。”
说完,她才依依不舍地出去了。
紫苏走后,燕绥宁的嘴角微扬起来。
怎么说呢,不是她看不起人,只是紫苏这个样子,确实过于逗趣了。
桓景在榻边坐下,没好气地捏她的脸颊:“这么高兴?”
桓桓和景景一见着他就溜走了,燕绥宁挣扎着要避开他的魔爪,抬起完好的左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要让他放开。
可桓景靠得更近,沉声问她:“说说,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