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宁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好脾气地问他:“你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奚正擦去额上的汗珠,说道:“回娘娘的话,您在城南的善心铺子出事了。有三个人喝了准备的凉茶之后上吐下泻,大夫前去诊断说,这是中毒了。”
燕绥宁一愣:“然后呢?”
“镇国公府的人已去处置了,不过此事闹得大,镇国公已入宫面见过陛下。”
“陛下怎么说?”
“陛下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这善心铺子不得不暂时关闭,等此事得到处置,再作其他部署,”奚正道,“陛下让小的先来知会娘娘一声,让娘娘不要担心,陛下说,此事他会解决妥善。”
燕绥宁安静了一瞬,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奚正退下之后,言妙意给出了评价:“铺子善心,却不省心。”
燕绥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晚膳时分,青梅也进来同燕绥宁说了善心铺子的事情:“夫人递了信来,那三人性命无忧,只是尚且昏迷,约莫明早可以醒来。夫人说,今日之事显然不是铺子中.出的差错,而是旁人动的手脚。邑阳城中与燕家作对的人多不可数,他们这是下狠手了。”
燕绥宁觉得,若是要与燕家作对,有很多其他的途径,盯着她的善心铺子,很难不让人怀疑,针对的对象其实是她。
早不下毒晚不下毒,偏偏在这个时间段,那就更容易把幕后黑手引导向燕绥宁早已有所怀疑的那几个人。
青梅又道:“陛下极为重视此事,安排了邑阳府乃至大理寺全都介入调查,相信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燕绥宁短暂地怔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那……他吃晚饭了吗?”
“许是没有,陛下正为此事忙碌筹措呢。”
“我去给他送个晚饭吧。”燕绥宁鼓起了勇气。
她觉得,发生那件暧昧的事情之后,见到桓景肯定会很奇怪,但是他为她做到这个程度,放任他饿肚子,未免太没有良心了。
但当她拎着食盒去了,桓景却不在紫宸殿。
问了一圈门外的宫人,他们也并不知道桓景去了什么地方。
燕绥宁在门外等了大概半个时辰,站得腿脚酸软,桓景还是没有回来。
宫人看得于心不忍:“皇后娘娘不如请先回吧,等陛下回来了,小的必然第一时间通报。”
燕绥宁允了。
回到长安殿,燕绥宁把青梅和蓝蓼叫到身边,轻声吩咐了几句话。
天色渐暗,青梅吹灭烛灯,出去了。
燕绥宁在床上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这才抱着蚕丝被子睡下。
她睡得不甚安稳,尤其是到了后半夜,隐约总感觉听到了一些异样的响动。
燕绥宁直觉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今夜乌云沉沉,没有月光,房中幽暗,难能视物。直到对方靠得足够近,燕绥宁才依稀辨认出了那张熟悉的俊脸。
“陛下?”
桓景走到床前坐下:“是朕。”
他看上去特别开心,没有一丁点疲惫的模样:“听说你去给朕送晚膳了。”
燕绥宁嘀咕:“你不是没有吃吗……”
桓景笑道:“对,朕去处理你的善心铺子的事了。”
说着,他脱了靴子,拎着被子一角往里钻。
他的膝盖碰到了燕绥宁的大腿,她不自觉地往后面缩了一下,想要离他远些。
“别躲开。”桓景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背。
燕绥宁一时进退两难。
桓景没再继续靠近,保持着这样的姿态,低声道:“朕知道淑妃和班修仪在做什么,也知道你为何不让朕来长安殿过夜。不用担心,朕偷偷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偷偷”两个字的咬字带着一丝窃喜与刺激。
燕绥宁听笑了,压力也小了许多:“你偷偷来做什么?”
“陪你睡觉。”
“这都快要天亮了,你明明是来吵醒我。”
桓景笑了一声:“还有一些事要告诉你。”
燕绥宁调整了一下坐姿:“你说吧。”
桓景把手掌从她的背后收回,细细说来:“朕刚继承皇位的时候,朝中大权基本由尚书令李秉光执掌,他是淑妃的祖父。后来,你的外祖父宋长舆,朕的舅舅朱武陵,一并协助朕与李秉光抗衡。后来,尚书令的职权分了左、右仆射,分别由宋长舆和李秉光之子李荀担任。”
燕绥宁认真地听着。
“宋长舆大公无私,乃是忠良之臣,在他的辅佐之下,朕通过启用布衣文人,将世家大族掌握的职权逐渐剥离。但是这还远远没有结束,朕还面临着另外一个重大的威胁。”
“兵权。”燕绥宁脱口而出。
桓景眸光幽深地瞧着她。
燕绥宁缓慢眨眼:“这个……是不是不可以说?”
桓景本来想要吓唬她,见她如此,却是忍不住笑了:“照理来说是不可以说,但如果是你,那就没有关系,你可以说。”
燕绥宁松了一口气。
“李荀长子李嘉平,乃是朝中卫将军,他所亲掌的亲军是邑阳城中最为精锐的部队,由李家一手培养,只听从李嘉平的号令。李荀次子李嘉声,是宫中羽林军中郎将。班修仪的兄长班彦,担任执金吾,统率邑阳守卫屯兵。他们三人曾是同窗。”
燕绥宁明白了:“他们的妹妹和我还有摩擦,善心铺子下毒的事情,果然是他们动的手脚。”
“不止此事,那日来找你的羽林军是李嘉声的安排。不过朕早已替换了中宫羽林军,那羽林军并不忠心,很容易就被你策反了。”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替换羽林军!你害得我被骂了那么久!”燕绥宁瞪他。
桓景难得地歉疚,清清喉咙:“善心铺子三人中毒一事,确实和你没有关系,今日中毒一事发生后,铺子中的茶汤都送去了邑阳府衙,朕安排了言好事诊治那三人,同时比对毒性是否相符。另外,大理寺的人已开始追查此事前因后果,追查真凶。”
把话基本说完,天边蒙蒙发亮。
桓景望了一眼窗外:“朕得走了。”
燕绥宁深以为然,正打算拉过被子继续睡觉,却见桓景转过来看她,眼神热切又期待地问了一句:“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