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正门处于僵持状态，孟广陵率部潜行至东侧偏门，意图由此率先突破。
五个壮士结实撞在门上，发出的沉闷声响传出去很远。
两下过后，门还没有开。孟邵流不知什么时候从别处出了宫，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孟广陵回头看向孟邵流，眼神复杂，语调则是含着恨意的：“上次没有分出胜负，这次继续！”
孟邵流没有搭话，单手抽出银剑，跨步上前便朝孟广陵刺去，出手极为狠毒。孟广陵猛地一怔，好险抬剑抵住了。
孟邵流冷笑了一声：“上次你已经败了，没有胜负？你在做梦。”
孟广陵的瞳孔由于愤怒而骤然放大，发狠撞开了他：“我保证这次不会！”
……
进入大雍宫的正宫大门，还得再经过二宫门。二宫门下方做了厚重的木门，上边则如同楼阁一般，还设有桌椅。
桓景便施施然坐在二楼的一张靠背椅上，身子慵懒地歪着，左手支起来，撑着侧脸。他的眸子略微眯着，望向正宫大门以及里里外外陈列着的军队。
严笑槐走上前来，说道：“陛下，他们果然要突破东侧门。”
桓景很轻地挑了一下眉梢。
他猜到了。
李嘉平说顾及如若动手，那必定会有战死，他说是会给桓景一个时辰的考虑时间，究竟要不要废止燕绥宁的后位，另立李嘉善。但是李嘉平并不消停。
东侧门是最容易突破的，从那里也可以最快地来到二宫门，挟持住桓景。
幸而桓景早有预料，安排了孟邵流蹲守。
眼下他们应该已经打起来了。
桓景目光流转，远远望去——不知道燕绍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严笑槐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现在宫中如何了。”
桓景忽地抬起嘴角，冷静漠然了这么久，他终于露出了一点温柔的笑意，语气也是得意得很：“有陶陶在，肯定一切都好。”
……
长安殿。
李嘉善平时看上去只是一个爱看热闹的小骄傲，但毕竟是李家的女儿，在这种关头，她整个人都截然不同。
“你应该也读过史书啊。妲己和商纣王相爱吗？或许是相爱的，但后来人总觉得妲己是祸国妖妃，不配与纣王并肩。你希望以后也有人这样说你吗？你喜欢陛下，陛下也宠爱你，结果几百年后有人写到你，却说你善妒，因为杀了皇帝的妃嫔——你希望这样吗？燕绥宁，你不希望的吧？毕竟你什么都没有做，这只是莫须有的罪名。”
燕绥宁的心脏剧烈地跳动。
“现在我可以替你洗脱冤屈，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保证以后的人都只会说你们登对。”李嘉善还在循循善诱。
燕绥宁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
她很长时间不涂抹蔻丹，双手干干净净的，由于保养得当，肌肤嫩得仿若雨后新剥开的春笋。
太有诱惑力了，李嘉善说的话。
如果很多年以后有人谈论起大郯，说起桓景的丰功伟绩，说起他深情如此，为了一人遣散后宫。可他们很快又摇头叹息——可惜这个皇后不值得，她张亚跋扈，甚至亲手杀死了妃嫔。
他们或许会说皇帝瞎了眼。
燕绥宁不希望这样，她从没有杀过人，她也不张扬跋扈，为什么她不得不接受这些骂名？
明明她和桓景都值得对方最好的爱，也理应得到公正的评价。
至于她接受的教育，什么浪漫，什么正义……
或许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梦想，而不是现实。
从古至今都有这种事情发生，譬如所谓的刑不上士大夫，就是古代的一种价值观。
燕绥宁安慰自己，不要固执己见，不要为难自己……
李嘉善察言观色，知道燕绥宁确实动摇了：“所以，接受我的条件吧。”
燕绥宁看向她，由于思绪混乱而略微显得涣散的瞳孔略微定了定，逐渐坚定了起来。
……
大雍宫外。
李嘉平挑了街边最高的一座茶馆，奈何还是不够高，他坐在那儿，并无法越过宫门看见里面的光景。
他的视线在高耸的宫门上凝了片刻，往下移动，看向驻在下面的亲军。
他的弟弟李嘉声也在下面，骑在马上，正笑着和部下说话。
一阵上楼的脚步声传来，李嘉平微一侧首，见到韦黯大步走近。
“怎么样，找到小善了吗？”李嘉平问。
“没有，”韦黯皱起了眉头，“不过刚才小的见到了班修仪，她说她昨晚出宫之前去找过娘娘，娘娘本来是答应得很好，说今日会离开皇宫的。”
李嘉平拧眉不语。
倘若不是小善正在宫中，他不必用一个时辰来作拖延。
按照他的计划，孟广陵已经对东侧门进行了突袭，皇帝不是傻子，早已在那里安排了守军。现在那边暂且分不出什么胜负，可以不管。
李嘉平很担心妹妹的情况。
“此外，另外七万亲军已向邑阳赶来，一炷香后便可成功抵达城外。他们走的是最近的大道，那也是从荆州到邑阳的必经之路，但是尚未碰到任何军队。”韦黯又道。
李嘉平陷入了思忖。
他们在大道上没有碰到荆州过来的军队，那燕绍怎么过来？还是说他们已经来了？
这还没有思索出一个所以然来，又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个亲军满头大汗地赶到楼上来，往李嘉平的面前“扑通”一跪：“启禀将军！冀州流寇被堵在了半路，已无法赶来。”
流寇不止郴州有，事实上全部郯国都有，不过桓景抓得严，基本上都已经被剿灭了。
但是冀州作为流寇的发源地，何况还在北端，即便是桓景也是鞭长莫及。
但是凉州与冀州毗邻，李嘉平一来二去与冀州流寇混得熟了，听说他们的老大丢了宝贝儿子，李嘉平便许诺事成之后定会帮他把儿子找回来，还许诺了兵马、钱财、美人等等诸多好处。
于是，冀州的这些流寇答应了会帮李嘉平这一次，出两万个人帮他一把。
人数不算多，但这些流寇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猛士，还个个不怕死。除了亲军、屯兵，这些流寇才是李嘉平真正的杀手锏。
可现在说流寇被堵住了，赶不过来？
李嘉平的脸色不大好看，质问：“他们怎么会被堵住？是谁干的，知道吗？”
不等那亲军开口，又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楼上来了第二个亲军。
他神情惶恐，最后几步脚下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爬起来后，他颤颤地说：“将军，宫里来人说，淑妃娘娘在他们手上，你若是不退兵，不认错，他们便要了淑妃娘娘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