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宁被她惊得睡意都散去大半，回了头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蓝蓼一脸的惶然，眼睛睁得大大的：“李家和班家反了！”
燕绥宁一怔，睡意到这里已经完全散尽了。
“李将军驻在郊外的两万多亲军在夜晚悄无声息地入了邑阳城中，与执金吾率领的屯兵一并围住了大雍宫。尚书右仆射李大人当晚发现不对劲，本要拒绝，竟是被李小将军给绑了个结实……”
李嘉平、李嘉声两兄弟是下定了决心要闹个天翻地覆，连他们的爹李荀都劝不住。
蓝蓼话音未落，奚正也进来了。
他目不斜视，在蓝蓼身边站定，快速说道：“孟司阶与言将军早已带兵把持在宫中，与宫外军队可谓是势均力敌，战火暂且是烧不进来的。”
说完，他才发现不对，微微侧目，看了蓝蓼一眼。
“我知道了。”燕绥宁深吸了一口气。
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过桓景运筹帷幄，并不紧张，她被他保护得很好，也就相应地不那么紧张了。
直到现在事情真的发生了，燕绥宁的心口“砰砰”跳动，扶着桌子在凳上坐下。
哥哥的军队还没有来，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
蓝蓼和青梅看出皇后的情绪不大对劲，纷纷走到了她的身边，牵住了她的手。
“没事的，皇后娘娘。”青梅说。
“陛下极有本事，不怕他什么李将军、班将军！”蓝蓼也说。
燕绥宁倒是听得笑了。
笑完，她摆出正色，看向面前的奚正：“陛下现在在哪里？”
奚正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蓝蓼的身上收回，回道：“陛下正在勤政殿，他在那里督战。”
燕绥宁点一点头，这和桓景之前告诉过她的一样。
这段时日，桓景总不厌其烦地在燕绥宁的耳边念叨，说是一旦李嘉平带兵逼宫，他在前方指挥，后方就交给燕绥宁和朱太后。
朱太后年纪大了，又是个崇佛的，对于这种事心里多多少少会生出排斥。
“所以，陶陶，到时候你理应作为皇后，站出来统掌后宫大局。”桓景是这么说的。
当时燕绥宁有过片刻的迟疑：“我没有经验，由我来真的可以吗？”
桓景捏了捏她的手指：“你肯定可以。”
想了一下，他侧目看向她，露出一些微妙的笑意：“学学李云龙。”
思绪很快收住，燕绥宁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让中宫的宫人去各个宫中，把宫人、娘娘一并带到中宫来，切记不要乱，不要忘记大雍宫北的几位太妃。”
中宫位于大雍宫正中，是一座小型的宫殿群，当中是长安殿。
一起聚在这里，不会给桓景他们添乱。
如果任由他们四散，他们的第一反应会是想逃出大雍宫，并且争抢财物，甚至不惜痛下杀手。
燕绥宁看一些电视剧电影里的宫变桥段，听说皇宫大破，宫里所有人都神色仓皇地东逃西窜，要么抱着一堆金银珠宝，要么在和别人抢金银珠宝。一般的情况都是，刚抢到就死了。
这种时候，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冷静地指挥，情况会好许多。
此外，桓景偷偷地告诉过燕绥宁，中宫地下有一处密室可以躲藏，如果燕绍来不及支援，李嘉平的人攻入了大雍宫，那么燕绥宁可以带着其他人暂且躲进密室。
其他人还没有到，燕绥宁突然想到什么，去梳妆台前翻找了一下，找出了之前外祖母给她做的那只香囊，放进怀里，贴近心口的位置。
对了，也不知道宋府怎么样呢？外祖母、丹若他们怎么样？
爹娘还好吗？
桓桓和景景跟着丁大厨，它们大概也察觉出了情形不对，一直扒拉着丁大厨的衣裳不肯下来。
一众嫔御还没有到，反而是另一张熟悉的面庞明晃晃地掠入了长安殿。
见到她，青梅和蓝蓼都警惕了起来，燕绥宁则是略感惊讶：“金如意？你来做什么？”
金如意赧然道：“听说李家逼宫，我们乐府太危险，宫外肯定更危险，所以我就说来投奔皇后娘娘……”
燕绥宁笑了一下：“好吧。”
她转头吩咐蓝蓼：“带他们去偏殿坐。”
“是。”
金如意感激不尽，乐府的一众乐人、舞人便都随着蓝蓼去了。
燕绥宁停在原地，视线在金如意的细腰上停留了一会儿。由于她在现代度过了相对漫长的十年，几乎所有人都在说腰细好看，腿细好看，有那么一瞬间，燕绥宁当真挺羡慕她的。
不过很快，燕绥宁想到了桓景，想起他每次亲吻她时满目的虔诚。
燕绥宁一下又释然了。
“太后娘娘来了。”青梅轻轻出声，打断了燕绥宁的思绪。
燕绥宁抬眼望去，果真见了朱太后，她的手中拎着一串佛珠，身后跟着红豆嬷嬷等宫人。
婆媳二人感慨似的对望了一会儿，燕绥宁先笑开了：“母后，坐呀。”
紧接着，言妙意、朱萧娘都来了，一个揣着账本，一个抱着书和画，燕绥宁觉得真的挺有意思的。
几位年老的太妃也到了中宫，她们倒是没有带什么东西来，不过牵着彼此的手，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忧愁或是惶恐。
班娥没有来，宫人回禀，她那仙居殿内空无一人。
燕绥宁并不惊讶，毕竟她的哥哥班彦起兵谋反，她定早已与兄长约定好，早早地偷溜出宫去投奔了兄长。
燕绥宁觉得李嘉善应该也出宫去了，李嘉平是主谋，说什么都会把妹妹接走，李嘉善也没有理由留下来。
令她意外的是，其他人刚安排坐定，那张妩媚到极致的脸庞陡然出现在了长安殿中。
李嘉善的表情有些冷漠，眉头微微皱着，向着燕绥宁走近。
其他人屏气凝神，青梅和蓝蓼上前一步，要拦在燕绥宁的面前，被燕绥宁拉住了。
燕绥宁看着李嘉善，想了一会儿，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你渴了吗？”
李嘉善倒是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她古怪地看着燕绥宁：“你不该问我来这里做什么吗？”
燕绥宁从善如流：“那么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李嘉善：“……”
她拧起秀眉，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我有话要和你单独说，这里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