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宁手上动作停顿，掀起眼帘看向对面的桓景。
皇帝想要亲她，为什么不直接亲上来，反而要先问一问？燕绥宁也记得，之前好多次，每每见她表现出生气的样子，皇帝都会立马认错。
皇帝应该很看重她的想法。
这个认知令燕绥宁来了些勇气，看了他片刻，又把头低了下去：“不可以。”
她抹上最后一点药汁，手指在帕子上捻干净：“你不答应我让我自由出入大雍宫，就不可以亲我。”
桓景心觉她现在真是长进了，胆子越来越大，可仔细一琢磨，好像这也是他惯出来的。
他没有说话。
燕绥宁把白瓷瓶放回立柜，回来了站在罗汉床前，垂眼看他的手，似乎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水。她叹了口气：“这么处理好像没有什么用，要不还是喊太医来吧。”
“不用。”桓景说着，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令她坐到了他的腿上。
“你要是敢亲我，我就敢咬你。”燕绥宁视死如归。
桓景笑了笑，神情认真地看着她：“你应该知道，朕喜欢你，大雍宫里，朕只对你这样好。”
燕绥宁保持清醒：“你这么说也没有用，我不想做一个傀儡。”
桓景一愣，眉头皱了起来：“燕绥宁，你以为朕是要把你当做傀儡？”
燕绥宁想反问“不然呢”，但是桓景的表情着实不大好看，似乎恼怒了，她便选择了缄默。
他也没再说话。
燕绥宁觉得他多半会像是昨天那样把她挪开，然后离开长安殿。
这样的话，确实可以避免争吵，但是矛盾得不到解决。他们只是把战线拉长，迟早有一天会面临爆发。
其实，燕绥宁并不希望如此，这样会磨损消耗掉他们之间的好感和爱意。
可是她不想让步。
“燕绥宁。”皇帝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她看着别处不说话。
“朕在皇位上坐了这些年，比你更了解这个国家，以及那些百姓。你想要做的那些事都很好，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你是国公府的女儿，更是朕的皇后，身份特殊，过往更是特殊，你不该、也不能亲自奔赴现场。是，朕可以保护你不被刺伤，不被打伤，可他们倘若辱骂你呢？言语可以杀人，你永远不能给人性设限，不论好坏，那都会超出你的想象。
“朕不会困住你，你也可以出去，但是你必须事先告诉朕，这样，朕好做足一切准备。就像之前几次一样。”桓景说话时语气平和，最后也是他作出了一定的让步。
作为皇帝，对待她可以耐心到这种程度，桓景真的很看重她，很看重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说的有道理，肯定会有人骂她，骂得很难听，上升到人身攻击。等到那时候，她可以承受得住压力吗？
燕绥宁动摇了。
她垂头丧气地抱住了桓景的脖子，将脑袋靠在他的左肩。
闻着他身上萦绕着的淡淡焚香味，燕绥宁才不至于太难过。
就这样吗？
就这样吧……
不知过去多久，燕绥宁才依稀释然。
桓景始终安静地抱着她，用没有受伤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就像她给猫咪顺毛。
她稍微偏过脑袋，看见桓景俊朗的侧脸。
她不是他，没有那么多讲究，觉得他真好看，心一动，径直亲在了他的下巴上。
桓景略微一愣，燕绥宁忽然胆大包天地命令他：“我不想动了，你自己靠过来一点。”
全天下恐怕只有她敢对皇帝这般耳提面命，而皇帝本人反而乐见其成，弯起眼睛笑笑，乖乖地低了头。
燕绥宁又亲了下他的嘴角，面颊透出一些嫩粉色，问：“今天晚上你不走了吧？在长安殿睡觉对吗？”
听见桓景“嗯”声，燕绥宁的声音压低了些：“那你要我……那个吗？”
她的用词总是在正经当中带着一些不正经，很怪异又很可爱，桓景忍不住笑了一声：“现在朕得先检查一下那个。”
燕绥宁的脸顿时更红了：“那个不用检查吧？我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
桓景面上笑意更深：“你不是说你抄了二十遍吗？当然要检查。”
他的语气寻常，表情又是如此纯洁，衬得燕绥宁简直像个淫贼，她气得抬手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
……
燕绥宁确实与桓景达成了妥协。
她惦念着何武、何文两兄弟，决定首先解决邑阳城中孤儿的生计问题。桓景听取她的想法，与她交流意见，然后仔细安排了下去。
此后接连五天，燕绥宁白天抄书，夜晚认字。
汉字作为象形文字，从古至今的字音字形都具备一定的继承性，加上十八岁的燕绥宁聪敏又用功，所以学起来很快。
她的右手擦伤逐渐好全，连疤痕都没有留下，不过，桓景没有再让她为他解决需求。
这令燕绥宁很是满意。
不过他们还是要亲吻，并且桓景的吻技未免长进太快。他会撬开她的齿关，寸寸逼近，耗时越来越久不说，他甚至还会上下其手，吻着吻着，一个没注意，他的手指便滑入她的衣裳之下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言妙意连着叫了好多声。
燕绥宁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啊……怎么了？”
言妙意看着她：“娘娘可是有心事？妾身瞧您心不在焉。”
燕绥宁尴尬地摸摸鼻子：“确实有一点心事……”
“可要说给妾身听一听？”
“啊？”燕绥宁愣了一下。
言妙意温声道：“妾身知道娘娘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娘娘不知如何解决，虽说妾身并没有多少经验，但……或许也可以为娘娘分担。”
燕绥宁：“……”
这你怎么分担啊，让皇帝去亲你摸你吗？
见燕绥宁神情古怪，言妙意终是恍然大悟，忙道：“娘娘，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燕绥宁干笑两声：“其实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说开之后才知道，原来言妙意也听说过燕绥宁与靖王之间的恩怨，以为她担忧的是这个。
言妙意说道：“李贵妃闺名烟水，乃是当年尚书令李秉光的长女，也是如今右仆射李荀的姐姐。”
燕绥宁掐着手指算辈分：“也就是说，李贵妃是淑妃的姑姑。”
言妙意点一点头：“李家人的性情大多张扬，李贵妃尤以为甚，她亲生的儿子早夭，先帝安排将靖王养在她的身边，以为她会开心，实际上并非如此。李贵妃时常凌虐年幼的靖王，此事被一力瞒下，数年后才为先帝所知。”
燕绥宁听得皱起了眉头。
“由于过往种种，靖王恨透了李贵妃，也厌恶所有跋扈之人。五年前，先帝病卧床榻，靖王前去大慈寺为先帝祈福，路上遇见了娘娘您。当时娘娘您相中了一户人家门口的石狮子，要将石狮子搬回家中。”
燕绥宁一愣。
相中了石狮子？
言妙意略作停顿，往下说道：“那户人家据理力争，您便吩咐了仆人当街鞭笞，其中还包括年仅六岁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