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善回过身去,对上一个宫女陌生的面孔,对方的样貌并不出众,她因此没多少耐心,皱了一下眉头:“有事?”
“婢子名叫紫苏,是长安殿的宫人。”
李嘉善这才提起一点兴趣:“长安殿的人?”
她轻抬下颌:“你过来。”
紫苏眼神微亮,跟了过去,借助假山藤萝的掩映,她与李嘉善说了好些话。
晚些时候,紫苏去了一趟兴庆宫。
朱太后正在诵经,不见任何人,紫苏不得不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待朱太后出来,她已是站得腿脚酸软。
朱太后掌心挂着串佛珠,瞥了她一眼:“我佛慈悲。你如今是长安殿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紫苏垂着脑袋:“若不是要事,婢子怎敢前来叨扰太后娘娘?”
朱太后行到椅子上坐下,颔首允她:“你说说看。”
紫苏便将李嘉善的宫女琵琶所告诉她的话,一一道来:“宫中皆知,如今皇后娘娘独得陛下恩宠,陛下爱在长安殿用晚膳,由皇后娘娘侍.寝也是常有的事。但是,婢子看皇后娘娘的精神头并不怎么好。”
朱太后顺着问:“帝后和睦,福泽绵长,怎么会精神不好?”
“许是因为皇后娘娘想要为陛下绵延子嗣,肚子却没有动静,这是皇后娘娘的忧思,一心都是为了陛下。”
朱太后没说话。
紫苏又道:“婢子想来,宫中再恢复早上请安,会有所裨益。皇后娘娘总是一人闷着,对身体总是不好。再者,若是皇后娘娘可以教其他妃嫔娘娘们如何取悦陛下,宫中定能添些皇子公主。”
朱太后静静地看着她有一会儿,忽地笑了:“紫苏,你家皇后娘娘知道你待她如此忠心吗?”
紫苏略微一愣。
没等她反应过来,朱太后却已示意:“那便照你说的,恢复这宫中请安的规矩。”
紫苏一喜。
当天,兴庆宫的红豆嬷嬷到了长安殿。
燕绥宁正捧着一只粉彩花卉纹碗,碗中盛着冰镇的糯米酒。
她知道自己的酒量差,所以只敢小口小口地抿,但是糯米酒又实在香甜,并且一片冰凉,她喜欢得不得了,眼见红豆嬷嬷来了,依依不舍地将碗放到了案几上。
红豆嬷嬷将朱太后下令恢复请安一事说给了燕绥宁听,自然,没有提到紫苏的事。
燕绥宁乖乖地听完,点头表示知道了,停顿片刻,又热情好客地问:“嬷嬷,天气炎热,你要来一碗糯米酒吗?”
红豆嬷嬷目光慈爱地看了看她圆润的下巴,摇了摇头:“多谢娘娘美意。”
燕绥宁正要说什么,身后突然响起一声脆响。
她回头一看,只见花卉碗在地上摔得粉碎,又香又凉的糯米酒洒了一地,而始作俑者桓桓正蹲在案几上,人畜无害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燕绥宁的心很痛,满目悲伤地向红豆嬷嬷道:“嬷嬷,我要先处理一下家事,让青梅送您吧。”
直到走出殿门颇远,红豆嬷嬷还是可以听到燕绥宁悲痛欲绝的声音,喊的是“桓桓”、“景景”。
回到兴庆宫,红豆嬷嬷将这些听闻一五一十地说给了朱太后听。
朱太后笑道:“倒是和小时候一样爱吃,也没什么架子,想必也是因此才得了陛下的宠爱。至于陛下,怕是喜欢得心都化了,这样的名字都准许皇后起。”
红豆嬷嬷也有些感慨:“从小到大,陛下也只对燕家的女儿如此了。”
朱太后似乎想到了从前她做妃子的事,眼中平添了几许落寞。
她抚摸着掌心的佛珠,轻声道:“身为皇后,平时宽以待人,无伤大雅,可她总得足以独当一面,识得清人心善恶,可以辨明是非。倘若今次那宫女的算计她看不出来,或是着了道,兴许,这个皇后的位置,她坐不了多久,也无法给身边的人带来福报,世间一切的事皆讲究一个因果轮回……”
……
这天晚上,桓景依旧在长安殿用晚膳、就寝。
其实朝臣还是会反对桓景宠幸皇后,但是一方面,他不甚在意,另一方面,上次护国寺祈福回来以后,一部分朝臣转向了中立,压力也就相应地减轻了很多。
现在,桓景几乎把长安殿当成了家。
他今天晚上沐浴了,头发湿湿的,燕绥宁便让他坐在床边,而她跪在他的身后,用干毛巾为他擦拭头发上的水珠。
这种时候,燕绥宁总是会忍不住感慨现代的好,有一个电吹风,那可就太省事了。
“听说母后恢复了每日的请安?”桓景忽地开口说话。
“对啊。”
“无缘无故突然恢复这个,你不觉得奇怪?”
“觉得奇怪也没有用,红豆嬷嬷没和我说别的,估计是想要试一试我。”
手中的毛巾吸收了足够的水分,已经近乎饱和,燕绥宁着手换了一块,继续擦拭,也接上去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人作妖使坏,慢慢地我都会知道的,到时候再解决、再收拾,也不迟。”
桓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不过,今天桓桓把我的糯米酒给弄洒了,气得我想揍它。”燕绥宁道。
“真的揍了?”
燕绥宁一噎,声势弱了下去:“抓住它以后,它冲我喵喵叫,太可爱了,我就没下得去手……”
桓景笑着不说话,他对此毫不意外。
燕绥宁转移话题,思考了一下,道:“今天淑妃来了一趟,我和她聊得挺开心的。”
对于这个,桓景略感意外:“你和淑妃也聊得起来?”
他一贯听说李嘉善不好相处,谁到了她跟前总有一种被她嘲讽鄙夷的感觉,她说起话来也确实叫人心里不舒服。
怎么说呢,这也算是李家人一贯的传统吧。
“聊得起来啊,她挺好说话的,”燕绥宁道,“我夸她的耳坠好看,她还夸我的簪子好看,我们女孩子的友谊就是来得这么快。”
她用手指捻了两下桓景的头发,感觉干得差不多了,很有架势地拍拍桓景的肩膀:“客官,好了哟。”
燕绥宁打算捧着毛巾拿去放回净房,但她还没下得去床,乍然被桓景拦腰抱了个结实。
毛巾掉地,燕绥宁顺势坐到了他的腿上,羞愤之余,她面红耳赤地瞪了过去:“你做什么……”
桓景没有说话,取走她手里的最后一块毛巾,扔在地上,接着,他将燕绥宁抵在床上,脑袋则深深地埋进了她的肩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