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线磁性悦耳,不是青梅,而属于这大雍宫的主人,当今圣上桓景。
燕绥宁怔了一下,心情极度复杂,她蜷缩在被子里没有动,也不肯说话。
桓景右腿曲起,放到了床沿,倾身向她靠近:“听说有人昨天晚上去了紫宸殿,还没进去就走了。”
燕绥宁还是一动不动。
桓景笑着问:“生气了?不肯听一听朕的解释?”
见她还是静止,桓景似若轻叹,伸手悄悄拉开了锦被的一角。
燕绥宁侧身背对着他,双手捂着脸颊,青丝略显得凌乱,桓景心口一跳,动作温柔地抚开了她额前的发丝。
她的右手还裹着纱布,桓景没敢乱碰,柔声道:“朕反思过了,前些时日发生在翩然亭的事,朕确实有做错的地方。朕手上有木盒香粉,那是班家的把柄。朕昨天晚上把班修仪叫去骂了一顿,警告她今后不许再对你用那些手段。”
燕绥宁悄悄睁开眼睛,通过手指间的缝隙看见桓景的俊脸近在咫尺。
犹豫了一下,她轻声问:“真的吗?”
听到她的声音,桓景的心都化了大半:“真的,我永远不骗你。”
燕绥宁硬邦邦道:“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永远的,永远这个词本身就是骗人的。”
这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本来桓景的话是她过问之后才该给出的回答,现在不等她问,他就主动这么说了,她不是应当万分庆幸?
怎么会这样说……
若是常人指不定就抽身走了,可桓景一点不恼,笑道:“那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就不骗你。”
燕绥宁在这瞬间有掉眼泪的冲动。
她把双手往下移,露出了眼睛看向他,低低道:“对不起。”
桓景挑了挑眉:“怎么还道上歉了?”
燕绥宁没有说话,漂亮的眼睛泛着红,水润润的,倒映出他的脸庞。
他凝视了她许久,温声道:“没有关系。”
他很快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在旁睡下,将她抱在怀中:“我还用那个叫易向的羽林军警告了李嘉声,也是因为这件事,我耽搁了不少时间,没能及时来找你。严笑槐也是个废物,连解释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燕绥宁听到“废物”这个词的时候没忍住笑了一声。
“终于笑了,”桓景凑过来看她,“心情好些了没有?”
“嗯。”燕绥宁的脸又红又烫。
桓景重新躺回去,手臂搭在她的腰上:“还有没有别的想问的?”
燕绥宁鼓起了勇气,才转动身体朝向他。
她不敢直视他,视线停留在他的喉结,声音很轻:“你记不记得,‘我’以前指使别人打断了一个少年的腿,还暗中使坏,让他的哥哥没能考上武状元?”
“记得,何家兄弟。”桓景知道关于她的大部分事情。
“昨天我见到那个哥哥何武了……”
既然桓景派了奚正跟在燕绥宁的身边,怎么可能不知道昨天燕绥宁的见闻经历。但是听奚正说和听燕绥宁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桓景更喜欢听她亲口说。
听到她语气略显委屈地说为了回宫,拒绝去国公府,桓景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紧了几分,真心实意道:“我很高兴。”
听到她说打算让朱萧娘教她识字,桓景皱起了眉头,表现出了一点霸道的样子:“不准她教!你要学就来找我!”
“再说啦……”燕绥宁已经说得犯困,她半眯起眼睛,不自觉地往桓景怀里贴了贴,“现在我希望蓝蓼可以尽快好起来。”
说完这一句,她没再发出别的声音。
桓景抱着她,吻了一下她的发顶,合上眸子:“我希望你可以更快地好起来。”
……
燕绥宁这一觉睡得尤为香甜,醒来时室内光线不明也不暗,她有一瞬间没想明白这究竟是清晨还是什么时候。
她只觉得浑身骨头酥酥麻麻,惬意无比。
在燕绥宁的记忆里,上一次睡得这么舒服,还是住在外祖母身边。
她动了动身子打算起身,陡然意识到,她的腰正被人搂着。察觉到她动身,他还哼哼了一声,嗓音微哑,带着倦意。
燕绥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起睡在她床上的还有一个桓景。
她小心地侧过身,看向桓景的睡颜。
大郯的皇帝有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庞,轮廓周正,线条锋锐,平日里他总给人一种威严和压迫,但是现在他闭着眼睛,便显得柔和一些。
可能最近真的有点忙,他下巴上不少胡茬,尚未来得及刮去。
看了有一会儿,燕绥宁忍不住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摸上了他的下巴,柔软的指腹抵上略硬的胡茬,感觉新奇而又怪异。
燕绥宁越摸越欢乐,嘴角随之扬起了愉悦的弧度。
倏然,桓景抬起了眼帘。
燕绥宁动作停顿,脸一下就红了个透,她要把手收回来,桓景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抓住她左手手腕,脸往前挨近,吻上了她的嘴唇。
燕绥宁未料到这么一个亲吻,陷入了短暂的怔忪。意识到桓景越吻越深,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挣扎了一下。
桓景放开她,反应了一瞬,才喃喃道:“原来不是做梦。”
他的声音很轻,但燕绥宁听到了,她红着脸,嗔怒地瞪他:“你做梦……就梦见这个?”
桓景看着她,眼神略显得幽暗:“远不止这个。”
他循循善诱:“想不想知道我会梦见什么?”
燕绥宁二话不说就要拒绝说不想。
桓景专注地看着她:“燕绥宁,你是我的皇后。等你做好了准备,我们不仅会亲吻,还会做夫妻之间理应做的事。到了床上,只有你和我,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只有我们才会谈论的话题,你真的不打算听一听?还是说,你不想做我的皇后?你不会上我的床?”
燕绥宁抿了一下嘴唇。
良久,桓景始终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终于,燕绥宁拧着眉毛,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往他的面前靠近了一些:“那……我们从姿势开始聊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