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宁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变得更差，她只是觉得困，一回到长安殿便睡下了。
翌日起来，她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身旁，略带一些温热，她心思微动，紧接着，她听到一声“喵”叫。
昨天晚上桓景并没有来过，睡在她身旁的是桓桓和景景。
燕绥宁仰面在床上躺着，脑袋放空，什么都没有想。
桓桓是一只放肆的橘猫，正在找更舒服的地方睡觉，它挪着蹭着，竟然爬到了燕绥宁的脸上，一屁股坐下。
沉重是另外一码事，燕绥宁遭遇了更惨无人道的折磨，一把将它拎起来：“怎么这么臭，你是不是刚拉过屎！”
桓桓被捏着后脖颈，一脸的无辜。
燕绥宁看着它有一会儿，突然道：“其实我觉得当时我应该进去问问他，深更半夜把班修仪叫去做什么？为什么班修仪会哭？她脖子上的红印是怎么回事？”
桓桓只是一只猫，听不懂人话，但是它并未挣扎，只是歪了脑袋看她。
燕绥宁皱起眉头：“可是我迈不出那一步，在别的事情上还好，但是这种涉及到感情的事，我会非常犹豫。我会觉得，可能我在别人心里本来就没有这么重要，我要是真的去问了，反而会自取其辱。”
桓桓喵了一声。
燕绥宁拎不动它了，把它放回床上，将它翻了个身。桓桓的屁股上果然粘着一点小小的污渍，脏兮兮，臭烘烘。
燕绥宁气得不行。
桓桓太懂察言观色，早一溜烟逃走了。
还是景景贴心，用脑袋蹭着燕绥宁，仿佛在安慰她。
燕绥宁的情绪终于不再那么消沉失望，她抱起景景，亲了一下它的小鼻子：“算了……”
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的桓桓，还是她自己。
宫中妃嫔照例前来请安，燕绥宁忍不住多看了班娥一眼。今日她的脖颈敷了薄粉，倒是看不出昨晚的红印了。
燕绥宁收回视线，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听说蓝蓼醒了，燕绥宁连忙赶去太医院看望。
蓝蓼听说了燕绥宁昨天在她床前坐了很久的事，眼圈红红的，道：“娘娘，婢子没有事，你不用这么担心。”
燕绥宁并不喜欢太煽情，反而问：“怎么不见言太医？你见过他吗？”
蓝蓼愣了一下：“照理来说，婢子是由他治伤，可是婢子从没见过他。”
旁边有个太医插话道：“我也没有见过言太医。”
“好神秘的男人！”燕绥宁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蓝蓼和那个太医一起深以为然地点着头。
午饭，厨房那边做了鸡骨汤送来，说是有利于伤口痊愈。
燕绥宁忙不迭让宫人也送了一份去给蓝蓼。
喝汤的时候，她复盘了中毒案的事，寻摸着，或许她该向朱萧娘拜师，学一学认字。
……
仙居殿。
李嘉善带着琵琶行入殿内，柳眉稍稍一挑：“班修仪，你这实在叫人捉摸不透，不是要清减吗，怎么还学皇后娘娘，中午也进膳。”
班娥将青菜嚼碎了下咽，捏起帕子擦过嘴角，才道：“只是想知道陛下为什么喜欢她。”
李嘉善耸了耸肩膀：“她长得好看啊。”
班娥觉得不全是如此。
“你别吃了，吃了容易长胖，”李嘉善面露嫌弃，“皇后长胖了也好看，你可未必。”
“……”
这话属实伤人心了，不过也有几分道理，班娥搁了筷子。
李嘉善在她身边坐下：“说说吧，昨天晚上陛下叫你过去做什么？”
班娥笑了笑：“为了给皇后撑腰。”
昨天，皇后引蛇出洞之法解决了紫苏，班娥虽说借皇后之手，连同李嘉声一起把易向这个叛徒给推了出去，但不可避免地，他们留个把柄在皇帝的手上。
加上之前香粉一事，那只木盒落到了皇帝的手中，他正是以此警告班娥，不要再妄图伤害皇后。
虽说李家、班家在朝野中地位不低，但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再强势的家族，也抵不过当今圣上的诏令威仪。
班娥一手托腮：“你也知道，陛下说起话来一如既往地冷硬如刀，我喜欢他，昨晚听他为了另一个女人警告我、威胁我，我确实被伤了心。”
她掉了不少眼泪，可皇帝压根没有在意，这令班娥更伤心了。
李嘉善伸手指了一下：“那这个红印呢？”
班娥听得笑起来：“我走到门口，听到了皇后的声音。谁让我正在伤心呢？我总得找一个人来给我垫背。所以，我掐了自己一下。”
说完，她的笑容更加灿烂，笑得露出洁白的贝齿，脑袋偏转，脖颈上的红印若隐若现。
李嘉善却没有跟着一起笑，拧起了细长的柳叶眉。
“淑妃娘娘你不在，你没有看见，当时皇后她……”
“你真恶毒。”李嘉善突然道。
班娥不笑了，擦去眼角泪花：“淑妃娘娘何出此言？”
“夸你啊。”李嘉善懒洋洋道。
“恶毒可不是一个夸人的词，”班娥道，“不过，淑妃娘娘，您要知道，昨晚皇后娘娘前去紫宸殿是为了见陛下，见我如此，她必定会误会，或许这还会与陛下争吵。真要说起来，这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李嘉善哼笑了一声，觉得未必。
……
碗碟刚收拾妥当，燕绥宁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感觉自己似乎比以往更喜欢睡觉，可能在她的潜意识里，睡着了就可以逃避很多现实中的烦恼。
燕绥宁不去多想，打算先睡个午觉，醒了再去仙居殿拜师。
这边刚睡下，青梅便轻手轻脚地进来了：“娘娘。”
燕绥宁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睛看她：“嗯？”
“昨天晚上的事，您……”
“我困了。”燕绥宁打断她，不肯多说，翻身朝向里面。
青梅知道她不会也不愿再听，无奈地叹了口气，脚步轻慢地出去了。
燕绥宁保持着侧躺的姿势，闭着眼睛却睡不着，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过着昨夜紫宸殿外的那一幕，班娥发红的眼眶，班娥脖子上的印记……
等她反应过来，床前的脚步已靠得足够近。
燕绥宁觉得青梅有的时候就是太负责任，别管她不好吗？
她拉过锦被，把自己裹了个结实，闷声道：“青梅，我不想听。昨天陛下跟班修仪做了什么，我一点也不关心。”
静默须臾，燕绥宁听见了一声男子的低笑：“真的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