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钗听说,皇帝送了一份礼物给皇后。
最初她觉得这没有什么,想当初她入宫的时候,皇帝也送过她许多珠钗,可是她又听说,皇帝送的是两只猫,他费了好一番心思才找到并收拾干净。
雀钗感到惊诧,更觉得心悸。
皇帝从不是这样的人,这是过于直白的偏爱。
这也正是雀钗一直无比渴望,但却从未真正得到过的东西。
雀钗觉得,皇帝总该对她有些情意的。
“虽说陛下刚在皇后娘娘那里吃了晚膳,可待会儿总归会饿的,妾身特意为陛下煮了莲子羹……”说着,雀钗回头示意秋叶把食盒拎上前来。
桓景却并没有带她进殿的意思,一身漠然地站着:“不必你磨墨,朕也不爱喝莲子羹。今后你不必再过来。”
雀钗刚接过食盒,闻言动作停滞,脸上的血色消失许多。
她慢慢找回力气,像是快要哭了:“可是陛下,妾身真的……”
“还记不记得之前朕问过你什么?”桓景突然打断了她。
雀钗吸了吸鼻子,努力稳定下情绪:“记得。彼时,陛下问妾身,做嫔妃最重要的是什么。”
桓景颔首:“现在,朕再问你一遍。”
沉默片刻,雀钗垂下了眼睑:“妾身愚钝,不知那是什么。”
桓景的嗓音冷冽,言简意赅:“言听计从。”
雀钗微微一愣,仿佛被寒霜重重打过,脸上一片惨白。
……
宫中没有什么事可以瞒住很久,即便是关于皇帝。
燕绥宁很快听说了雀昭仪去给皇帝送点心,结果惨遭皇帝拒绝,回到含凉殿后大哭一场的事。
她早前就猜到了皇帝没有白月光,虽说对于此事并不惊讶,可同情心作用下,她还是觉得雀钗可怜。
紫苏观察着燕绥宁的神情,试探性地问道:“娘娘,可要去含凉殿探望一番雀昭仪?”
桓桓正趴在燕绥宁的腿上睡懒觉,她因此一动也不敢动,仅是动作幅度很小地看向紫苏,并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紫苏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正要问问怎么了,燕绥宁却已收回视线,语气平淡道:“没必要去探望,就当从不知道雀昭仪的事。”
紫苏还要说什么,燕绥宁又道:“你什么也别做,什么也别说。绿萼怎么会离开,想必你是清楚的,你应该也不希望重蹈她的覆辙。”
皇后平日里总是笑着,平易近人的样子,现在认真起来,便有了威仪。
紫苏不敢多言,退下了。
青梅抱着景景从外面进来,与紫苏擦肩而过。
她慢步走到燕绥宁的面前,轻轻地将景景放到了柔软的浣花靠枕上:“娘娘,它又去了厨房偷吃,还被炉火烫去了一撮毛。”
景景趴在靠枕上,显然也在为此忧愁。
燕绥宁摸了摸它被烧焦了一整块的尾巴,问:“今日怎么不见蓝蓼?”
青梅笑了一下,将事关帝后的遐想、蓝蓼个人的忧虑都给一五一十地说了。
燕绥宁跟着笑起来。
说完了那些,青梅望着燕绥宁,忽地压低嗓音问:“娘娘,是不是紫苏有什么地方冒犯了您?”
“心还是你的最细了,”燕绥宁忍不住夸赞,接着说道,“不过,冒犯倒是算不上,只是感觉相处起来不太顺畅,有可能是性格的原因。你知道吗,刚才她还让我去含凉殿探望雀昭仪。”
青梅听了这个,也是连连蹙眉。
“那岂不是耀武扬威嘛,陛下刚给我送了猫,把她说了一顿,然后我还去看她。真要这么做,雀昭仪不得恨透我了。”燕绥宁道。
“娘娘聪慧。”青梅很欣慰。
“好啦,也不要夸我了。你去和蓝蓼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上次的事情我不会怪她,让她放宽心,尽快回来。”
青梅笑眼颔首:“是。”
青梅也出去后,由于桓桓睡得正香,燕绥宁还是不敢动弹,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久了,难免腰酸背痛。
待到亥时,桓景从门外进来,便正好见到燕绥宁举着手敲打后脖子。
目光下移,见到她腿上的橘猫,桓景一下就明白了。
他笑着问:“你这是有多喜欢猫?”
燕绥宁抬眼看他:“很喜欢啊。”
停了一下,她讨好似的道:“陛下,可不可以暂时不给你行礼?桓桓还在睡觉。”
桓景一挑眉,在她的身旁坐下,沉声道:“你的胆子越来越大。”
话虽如此,他却也是允许了,不会追究的意思,燕绥宁嘿嘿地笑:“主要还是陛下大度。”
桓景发现了,她要是心情好,夸起他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他哼笑了一声。
这么一笑,橘猫桓桓却是被惊醒了,它睁眼见到桓景,忙不迭跳下了燕绥宁的腿部,跑去和景景抢靠枕去了。
不过也是因此,燕绥宁得以站起身来。
燕绥宁知道今天晚上皇帝要跟她抢床睡,特意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床被子。
她在床上整理被褥的时候,桓景洗漱完毕进来了。
他在床前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瞧了一眼边上的两个猫窝。
“它们在这里睡?”桓景问。
燕绥宁从床上探出一个脑袋:“不可以的吗?”
桓景看向她:“你觉得呢?”
燕绥宁只能无奈地把猫窝搬了出去,等她再回到房中,桓景正坐在床沿正中。
他的双腿略微分开,双手手掌撑在膝盖上方,这种坐姿透着来自上位者的极致压迫感,而他半眯着眼睛,又显得懒洋洋的。
燕绥宁刚关上门,见到这样的桓景,她的心口没由来一跳,直觉地没有再往前走。
桓景看着她,声线略沉:“愣着做什么?”
燕绥宁沉吟片刻,问:“你今天要真的睡我吗?”
桓景懒声道:“朕正在考虑。”
他又示意:“你先过来。”
燕绥宁作了一小会儿的犹豫,慢吞吞地蹭上了前去。
桓景的左手抬起来,抵住她的后腰,将她整个人往他的怀里送。
看来他考虑好了,要睡她。
燕绥宁没有抗拒,清晰地感受到桓景的鼻息喷吐在她的肚腹部位,隔着偏薄的绸缎,透着暧昧的温热。
安静了片晌,他掀起眸子看她,低声问:“你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