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宁带着两只猫咪一一熟悉过长安殿内环境,并且把它们的窝设在了她的床边。
她蹲在猫咪面前,软着嗓音说道:“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们两个人的新家了,我呢,就是你们的新妈妈。”
由于蓝蓼白日造谣,心中愧疚难当,连带着整个人都不好了,因此,她请了另一个名叫紫苏的宫女代值,侍奉燕绥宁。
紫苏和蓝蓼一样是朱太后送来的宫女,生着一张粉腻的鹅蛋脸,也算得上是个标志的小美人。
她站在旁边听了,不太明白,问:“娘娘,妈妈是什么意思?”
“就是娘亲啦。”燕绥宁解释道。
“娘亲?”紫苏一愣,“娘娘,您贵为皇后,怎可给两只猫做娘亲!”
燕绥宁没说话。
青梅给使了个眼色,示意紫苏暂且退下。
接着,青梅出声道:“娘娘还未给猫起名字呢。”
燕绥宁没忍住笑了一声:“其实我已经想到了,不过不知道可不可以。”
她继续摸着猫猫:“等晚上陛下来了再说吧。”
卯时不到,桓景就到了长安殿。
他到的时候,燕绥宁正在院子里,拿着自制的逗猫棒和两只猫咪玩耍。她玩得开心,矜冷感悉数退散,精致的眉眼尽情舒展,笑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听见宫人的传报,燕绥宁抬眼望来,笑意并未散去。
骤然对上她乌黑的瞳孔,桓景倒是被其中璀璨的星辉晃了心神。
燕绥宁放下逗猫棒,向他行了礼。
桓景稳住心绪,略微颔了首,抬腿往里走去。
两只猫一见皇帝就飞快溜走了。燕绥宁走在皇帝的身旁,向他说了许多句感谢的话:“我对陛下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虽说桓景知道这是为了两只猫,可这么听着,他还是颇为受用。
桌上摆着的都是些清淡的菜肴,坐下后,燕绥宁立马着手为他夹了一筷子白肉,还说:“陛下,请用。”
桓景更受用了。
然而吃到一半,燕绥宁终于忍不住吐出了两个字:“不过……”
两个字一说,她停了下来,观察着皇帝的反应。
桓景心觉好笑,早知道她没安好心。
但是,他未露声色,慢条斯理地吃掉碗里燕绥宁刚放上的香菇丝,这才微扬了调子,反问:“不过?”
燕绥宁谨慎地为他舀了一碗肉羹,放到他的左手边,然后一鼓作气,道:“不过两只猫还没有起名字我想好了两个名字就是不知道陛下你会不会同意它们叫这个名字。”
她说得特别快,中间没有停顿,得亏是桓景耳力好,脑子转得快,方是听懂了。
他笑着问她:“你倒是说说,你起的什么名字,朕可能不会同意?”
燕绥宁又斟酌了一下,手肘抵着桌面,上身朝着桓景靠近些许,压低了嗓音:“桓桓,景景。”
桓景听得一怔。
立侍在侧的严笑槐、青梅、紫苏几人也听到了,均有不同程度的惊讶。
严笑槐和青梅倒是还好,但紫苏觉得,皇后不但要做两只猫的娘亲,还要给两只猫起陛下的名,可以说是大逆不道。
其实燕绥宁心里也很没底,见桓景那般,她重新坐了回去:“要是你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我还有备选项,橘色的那只就叫胖胖,狸花猫就叫小乖。虽然没什么创意,但也挺传神……”
“可以。”桓景忽地道。
紫苏愣住了。
燕绥宁语句一卡,抬眼看向皇帝。
他的左手拿着勺子,正缓慢搅动着碗中的羹汤:“既然你想如此命名,那便如此。”
燕绥宁笑起来,甚至因为太过高兴,没忍住笑出了声。
桓景也跟着乐了:“你就这么高兴?”
燕绥宁用力地点头:“我真的特别喜欢猫!”
这个话题催生了燕绥宁讲故事的热情:“小的时候,我经常觉得肚子饿,就在房间里藏各种零嘴和肉干。一天我突然发现,肉干会无缘无故消失。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哥哥,于是,哥哥帮我抓住了那只来偷肉干的小贼,一只大概半岁的橘猫。抓到它的时候,它嘴里还死死咬着肉干不放,特别有意思。也是从那以后,它就是我的猫了。”
不过,八岁时她因为术士施法发了高烧,去了别的地方十年之久,后来橘猫如何了,她什么也不知道。
桓景对那只橘猫也有印象,他见过她教猫认路,让猫去接她。
他轻轻笑笑,放下了手中勺子,说是吃饱了。
燕绥宁觉得他食量真的很小,他一顿吃的还不如她一口吃得多。
“陪朕去紫宸殿看书。”桓景忽地又道。
燕绥宁刚拿起筷子,闻言十分茫然:“可是我还饿着肚子呢。”
桓景淡声道:“朕等你吃完。”
燕绥宁戳戳碗中米粒,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可是吃完了我还得陪桓桓和景景呢。”
桓景:“……”
桓桓和景景要陪,桓景就不用陪了是吧?
片刻之后,去往紫宸殿的路上,桓景反背着双手走在前边,身上的郁闷气息怎么也藏不住。
后头的严笑槐没忍住出声道:“陛下九五之尊,统廓海内,想要娘娘陪伴是多么容易的事,怎么临到头来还由着娘娘了。”
“严笑槐,”桓景睨他一眼,“朕要你的脑袋也是容易的事,你给不给?”
严笑槐深觉惶恐。
桓景收回视线,声线微冷:“皇后不喜欢做的事,朕不会逼迫。”
到了紫宸殿门外,桓景目不斜视地要往里走,突然,不远处,轻轻柔柔地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嗓音:“陛下万福。”
桓景脚步一顿,皱着眉头看了过去。
入目一袭水绿,竟是多日不见的雀钗。
她动作盈盈地向桓景走近,眼帘垂着,姿态放得很低:“陛下去护国寺祈福,妾身已有好些时日不曾见过陛下了。”
“朕没去护国寺以前,你也没见过几面。”桓景语气冷淡。
“陛下此言当真伤人。”
雀钗抬了头看他,眼眶泛着点水润的红色,当真受了委屈的模样,可她的语调反而更显得柔和:“陛下今日必然照例要看书,便让妾身为陛下磨墨,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