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景知道她还是不放心金如意,听她这么问,柔声宽慰道:“今晚是家宴,琉球太子或是公主,都不在受邀之列,理应不会过来。”
燕绥宁撇了一下嘴角:“理应?”
桓景道:“我没有同意他们和亲的请求,也没有直接拒绝,他们自然不会甘心。你也知道金如意是何许人也,今日她定会尽办法过来,兴许还要露一次面。”
宫人端了瓜果上来,燕绥宁的视线落到果盘上。
桓景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即便她来了也不碍事,我和你在一起,不怕她。”
燕绥宁点了点头,从就近的盘子里摘下几颗葡萄,一并塞进了嘴里。
桓景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脸颊,轻声说道:“我也想吃。”
燕绥宁便又拿了颗葡萄,原本是打算递给他的,桓景却低下头,含住了她的手指,舌.尖略微一卷,将葡萄卷入口中。
指腹的触感平滑而又柔软,燕绥宁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以后不由笑骂:“肉麻!”
话是有点嫌弃,但她一点也不讨厌,心里的不舒服感也终于淡去了些。
古代举办宴会没什么别的乐子,或是弹弹琴,或是跳跳舞。
中途听完一曲古琴,下一个节目尚未开始,燕绥宁凑过去和桓景交头接耳:“我小时候也学过这个哟。”
她最后一个字的发音打了个转,显得调皮又娇俏,桓景听得心都要化了:“下回单独弹给我听。”
“好啊!”燕绥宁郑重地答应了下来。
紧接着进来了三个舞女,个个身形曼妙,面上蒙着薄纱。乐音乍起,她们托掌扬袖,按掌拂袖,舞姿先是柔曼,继而呈现矫健之姿。
她们跳得着实不错,有力量,也有美感。但是燕绥宁总觉得,主位的那个女子怪怪的。
跳到一半,移步之际,她朝着桓景小跑而来,向他抛出了长袖。
燕绥宁一惊。
桓景面不改色地往后退了一下,袖子没碰到他便收了回去。
不过燕绥宁还是闻到伴其而来的一股香气,她皱起了眉头,神情不善地看向那个女子,眯起眼睛,想确认这个女子是不是金如意。
那女子却是一个旋身,退开了去,离得远些,她们三个舞得又快,燕绥宁没能清晰地辨认她的长相。
“没碰到,不要不高兴。”桓景低沉的嗓音在燕绥宁耳畔响起。
燕绥宁闷闷地“嗯”了一声。
后来这个女子并未做其他出格的事,而除了这个小插曲,宴会上也没再发生别的什么。燕绥宁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又感觉好像一切还算正常。
待得宴会结束,朱太后率先站起身来,要回宫去。
燕绥宁忙把繁杂的心绪全都抛开,侧身向桓景道:“我去送母后,然后直接回去,你要是有事情那就先忙,忙完了再去长安殿。”
桓景颔首,手指轻捏了下她的脸颊:“去吧。”
燕绥宁多看了他一眼,这才站起身来。
听燕绥宁说要送自己回兴庆宫,朱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好啊,你和文殊一起送我。”
燕绥宁看过去,对上桓戎冷漠的眼神。她不跟他一般见识,温温和和地展颜一笑。
桓戎倒是愣了一下。
路上,他拉着朱太后聊天,话题基本关于他们母子,燕绥宁插不进话。
朱太后心细,说完一段,不等桓戎再说,便笑道:“皇后,前些天请你外祖母入宫,可是想念她了?”
燕绥宁点点头:“外祖母待我很好,我始终惦记着她。”
朱太后夸道:“孝顺是很好的品质。”
旁边的桓戎突然插话:“嫂嫂确实孝顺,不过不知嫂嫂送了什么生辰贺礼给母后?”
燕绥宁还没送,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意在让她难堪。
她并不搭理,只向朱太后说话:“既然弟弟提到了这个,母后,外祖母说,佛家讲究因果,只要心存善念,便没有过多的奢求。我想,母后正是因此,才不愿大张旗鼓地操办生辰。当年佛祖托钵,不论到谁家,给了他什么,他便吃什么,母后自然也就不愿意收礼。”
朱太后点着头:“你外祖母是懂我的。”
“不过母后生辰,我做儿媳的定要表诚心,”燕绥宁认真说道,“那天听外祖母说完,我便每日都念地藏菩萨、观音菩萨,晚上还要诵经,陛下有时候早些过去,我便拉着他一起。”
桓戎觉得燕绥宁这是投机取巧。
朱太后却已笑开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崇佛之人,不争、不贪、不求,要破一切的执着,做大寿的执着我早已没有了,他们送来那些贺礼,再有多贵重,也抵不上你这十万声观世音菩萨、地藏菩萨。”
桓戎听得一愣,朱太后又笑眯眯地问燕绥宁:“陛下当真会和你一起诵经?”
“会!而且他记性可好了,看两三遍就会背了。”
“没有不耐烦?”
“没有。”
朱太后脸上的笑容都不由加深了:“他到底是最听你的话,以往我叫他,他都是推托的。”
燕绥宁感觉不好意思,朱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论什么礼物,必要合了心意才是最佳。陶陶,你用心了,今年的寿辰,我是最开心的。”
听到朱太后喊的是自己的小名,燕绥宁的心热热的,这是亲昵的表现,朱太后正式接受了她这个儿媳。
燕绥宁因此心情轻快,后来敞开心扉,和朱太后说了好些话。她向来活泼,朱太后时不时被她逗得大笑。
进了兴庆宫,朱太后先去佛堂,桓戎和燕绥宁在外等候。
燕绥宁乖乖站着,左右环顾兴庆宫中陈设。朱太后是崇佛之人,宫内布置与桓景紫宸殿的简单不同,与燕绥宁长安殿的典雅更是不同,处处透着禅意。
“投机取巧。”桓戎突然说了四个字,声音不高,语气十分轻蔑。
燕绥宁扭头看他,沉吟着道:“可是母后好像真的挺高兴的,她还夸我用心呢。”
桓戎一怔。
记忆里,母后收到他准备的贺礼时,只说了一声“好”,没有其他的夸赞。他好像被她比下去了。
燕绥宁真心实意地发问:“对了,你送的是什么?她也这样夸你了吗?”
她其实没什么恶意,但桓戎还是恨恨磨牙:“燕绥宁,你再废话一句,我肯定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