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进来的是个青年人,相貌丑陋,放在美人如云、姿容多是妩媚的李家,可谓是格格不入,过于扎眼。
不过青年人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进门后不卑不亢地向二位行了礼,说道:“小人韦黯,奉李将军之命回邑阳,事发突然,也实在来得匆忙,小人并未事先书信通知便贸然回府,还请大人勿怪。”
李荀皱了皱眉:“伯儇让你回来的?”
伯儇是李荀长子李嘉平的表字。
韦黯当即颔首:“是的。”
闻言,韩氏连忙问道:“伯儇怎么样?他在凉州,一切可都还好?”
韦黯一一回答着她的问题。
做娘的总是时刻挂念出门在外的儿子,何况李嘉平也以孝顺闻名。
今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李嘉平便以当年的武状元被编入亲军,因指挥果敢,谋略过人,先帝极为爱重,拜廷尉,甚至有意封侯。当年李家权倾朝野,也有李嘉平大半功劳。
今上继位以后,对李家多有忌惮,但是李嘉平在亲军当中拥有相当的威望,甚至远超过了他这个皇帝。
故而,今上提了李嘉平的官位,还给他封了个忠勇将军的号。适逢凉州边陲不宁,今上便将他调去了凉州平乱。
韦黯是跟在李嘉平身边多年的幕僚,忠心耿耿,也着实心思活络,博学多识。李荀待他是有敬重之意的,他对长子却有几分不满。
当韦黯说起:“小人听闻,李小将军对陛下大不敬,已被革去官职,在李府院中禁足,由禁军严加看管。”
李荀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当他老糊涂吗?
李嘉声昨晚才犯错,从凉州到邑阳,即便是日夜不停地赶路,也至少得走上三天三夜,韦黯怎么可能今天就出现在李府?
李荀在与燕梁的争斗中时常吃亏,这件事倒更可能是他派韦黯回来的真实目的,只不过是正好碰上李嘉声出事,借用了这个理由罢了。
李嘉平尚未去往凉州,李荀就对这个儿子过于霸道的作风不甚满意,时隔许久,虽说骨肉至亲,颇为思念,但是不悦之情也有几分。
韦黯道:“李将军说,约莫十月,他便要回到邑阳,向陛下述职。为了此事,李将军嘱咐小人,需与大人商量一二。”
回京述职罢了,有什么可事先商量的?
李荀知道这个儿子心思不纯,但也没有对韦黯翻脸,他转了个身,说道:“那便进书房商议吧。”
……
长安殿。
在此之前,燕绥宁已翻阅诸多琴谱,并选中了一曲《良宵引》,她感觉这一首的难度不算很大。
当晚试着拨弄了一下,燕绥宁感觉难是不难,但她实在有太多年没有碰过古琴了,生疏还是有的。
她打算明天去请教一下朱萧娘。
不过,她也没有放弃,还是一个人耐心地弹了一会儿,直到估摸着桓景快来了,她才把停下来,古琴藏到书桌底下,用宣纸盖好。
她准备给桓景一个惊喜,那当然不可以在那之前就被他发现啊!
古琴刚藏好,桓景便进门来了。
如今亥时都没有到,他确实来得很早。一进来,他便亲热地叫了一声:“陶陶!”
燕绥宁一抬头,桓景大步流星地向她走来:“想你了。”
“不是吃晚饭的时候才见过吗?”燕绥宁说着嫌弃的话,但身体极为诚实,绕过书桌走上前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一时半刻不见,我就会开始想你。”桓景亲了亲她的发顶。
燕绥宁觉得,他实在太能说情话了。
只是她不知道,桓景这话确实不假。
坐在紫宸殿,刚和朱武陵结束谈话,朱武陵动身离开,严笑槐送了参茶进来。
桓景往后靠上椅背,神情略显得落寞,叹了口气:“想她。”
天气凉了许多,燕绥宁又才发过烧,桓景怕她再着凉,也就没有让她进浴盆,而是亲自为她调兑了热水,说是要为她擦洗身子。
当时,看见桓景拿着毛巾,面带微笑地看过来,燕绥宁就觉得不是很安全了。
刚开始擦的时候还好,可擦着擦着,桓景的动作就慢了下来,他低下头,吻上了她的脸颊。
燕绥宁心说,她的预感果然没有错!
她笑眯眯地迎合他。
吻着吻着,二人便从净房转移到了房中。
趴在床上,感觉到桓景也附身过来的时候,燕绥宁心想,《良宵引》,这个曲名真的特别合适她和桓景之间的关系。
良宵嘛!
现在不就是良宵?
“准备好计算时间了吗?”桓景靠近了燕绥宁的耳畔低语。
燕绥宁的耳根泛着红,含羞带怯地“嗯”了一声。
如今夜晚和今天傍晚一样,桓景一改往日的凶狠,每一下都究极温柔。由于次数逐渐多了,桓景也越来越具备技巧性。
燕绥宁真是太喜欢这样了,她也终于领悟到,“良宵一刻值千金”这一句,绝对是真情实感的。
不过进行到一半,桓景突然停了下来:“陶陶,我怎么感觉你没有之前几次热情了?”
燕绥宁意犹未尽地睁开眼睛,带着鼻音说道:“因为我在计时。”
桓景愣了一下,忽地笑了。
他说这个,事实上是当成了玩笑话的,她怎么当真了,还真的开始计时。
他太乐呵了,笑着亲吻在她的后背:“陶陶,你实在太可爱了。”
这一晚,燕绥宁无比快乐,桓景也是酣畅淋漓。
最后的那一瞬,燕绥宁的大脑有过一瞬的发白,除了身边的桓景,其他任何人、任何事,她都感受不到,也毫不在意。
桓景结束了,将她抱入怀中,又细细地亲吻了好久。
燕绥宁逐渐从那阵劲里缓过神来,脸颊还带着红晕,看向了桓景的眼睛:“维摩哥哥……”
“嗯?”
“真的有半个时辰。”燕绥宁有点不好意思,声音放得很低。
桓景听得笑了。
燕绥宁以为他不信:“真的有!还不止呢,我连我们在净房里亲热那段都没有算上!”
她最后灵台一片空白,也有那么几分钟时间吧。
反正结论就是,她嫁了一个好老公。
其实,桓景也有类似的结论——他的这个妻子,当真是可爱到了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地步。
此后数日,燕绥宁过得相当滋润。
她每天和桓景腻歪,还跟着朱萧娘学抚琴,和言妙意一起统筹募来的款项。资金十分充裕,燕绥宁很是高兴。
何甫那边列出来的义学具体安排燕绥宁也看过,略作删改整理,终于定了下来。
已是八月下旬了,燕绥宁知道,她必须出宫一趟。
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燕家出了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