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此事不小,还需我回去谨慎思量。”严文之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又咳了一声道:“县主此番从帝都过来,不知可有什么东西需要帮忙卸下的?”
他说得直白,顾言皎一听就明白了,微微一笑放下汤碗:“大人是说帝都的物产吧?这个我确实有带,不过我这人一向是见货交钱,等大人把事情办妥了,才来商议礼物不迟。”
额外的钱她不是不给,但不能一上来就给,让严文之觉得能轻易在她身上占到便宜。
严文之不料她会拒绝,当即敛了笑容:“既然县主知道收钱办事,也该懂得不给钱,让人办好事的可能也较小吧?我总不能为了你一句空话,就替你跑前跑后,到郑将军他老人家那里游说吧?”
“看来大人不是很愿意做啊,”顾言皎水来土掩:“这么说我还要提醒大人一句,与郑将军沾亲带故的不止你一个,我要与他开诚布公地谈,你不是唯一的中间人,而且就我所知,这淮陵城的官员里,也不是人人都喜欢你吧?”
“县主了解得可真多。”严文之的气焰弱了下来。
“不多怎么行呢,即使我了解得不少,不是还有大人这种看似客气,实则不容情的人么?”顾言皎一张利嘴说得他登时垮了颜色。
“县主想得周到,看来我是不办不行了。”
严文之不情不愿地起身,又觉就这样离去,实在太助长对方气势了,便又折回身来,道:“我也要提醒县主一句,淮陵不是帝都,没有你的丞相父亲和皇帝护你,谨言慎行是你应该学会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强龙不压地头蛇么!”
“看来大人对谨言慎行颇有心得嘛,一来就想用此教育我,”顾言皎目光一抬,笑吟吟道:“不知大人能否教人教到底,不然说得太笼统,我可听不明白呢。”
“展开说就太复杂了,”严文之扫一眼面前的桌案:“或许你的丞相父亲没教过你,譬如今晚你在用膳时,看到我这个客人来,应该邀我一起吃,而不是边吃边和我谈话,这未免太失礼了。”
顾言皎一脸“就这”的表情,正当严文之满心不悦待要再说时,她又笑了起来:“我还是那句话,大人你要把事情办完了,才能开始谈人情味的部分,我这人确实不太有礼貌,但你也知道,我不是来做礼官的,要办实事,就不要整太多没用的东西。”
严文之的下颔抽了一下,干巴巴道:“等我有结果了,再来找您。”
“给你四天时间,在郑将军表侄女之子的满月宴结束前,我要看到结果。”顾言皎“嗯”了一声道。
严文之一点头便走人了,心里暗骂顾言皎之薄情压榨,还真是存在于方方面面。
送走了严文之,顾言皎的晚膳也到了收尾之时,在饮下一杯消食茶后,她想起李怀柔来:“李小姐已经到淮陵了吧?帝都那边有消息么?”
合璧点头又摇头:“李小姐已经到了,帝都那边还在查,但至今没查出她的下落来。”
“他们不行就好,”顾言皎又道:“李小姐有说过别的吗?”
“她说她能扮成郑将军的女儿。”合璧回道:“我打算吩咐下去,让人加急做一副人皮面具来。”
“郑将军的女儿?”顾言皎有点担忧:“这能行吗?”她倒不是不认可李怀柔的能力,只是郑将军又不是傻子,她不信有人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再说这未免缺德了些。”说完顾言皎叹了口气,她也知道此时不是心软的时候。
“郑将军有六个女儿,李小姐要做的是四小姐郑容词,她出生时因被算出命格薄弱,前十六年需离家静养,故而这些年来一直养在徐阳城的修竹山上,与亲人从未见过面,算来再过半个月就要回府了。”
“那真正的郑容词……已经死了?”顾言皎问道。
“不知道,”合璧只道:“李小姐说过,修竹山上的事她已经办妥了,真正的郑容词不会妨碍到我们的计划。”
“若她能混进郑府,成为郑容词,对我们一定是极大的助力。”顾言皎朱唇一弯,露出浅浅的笑意来。
为了来日更多的利益,严文之的办事速度很快,一改刚见面时拖拖拉拉的敷衍态度,只用了三天就让郑将军同意坐下来,开诚布公地与顾言皎详谈一次了。
不过让严文之有些气愤的是,顾言皎不肯给他应有的贿赂银子,对百姓却是大方得很,尤其在医药方面,短短三天功夫,就在淮陵城办好了一个义诊堂,且已经有郎中在内坐诊了。
这位郎中就是随李怀柔同来的苏澈。
他年轻谦逊,医术又高明,还不收诊费,很快就得到了淮陵居民的交口称赞,顾言皎也成了帝都来的大善人县主,经过有心人一番润色,都快被当成仙女了。
严文之在市井里走一遭,深觉自己就算说出顾言皎的真实面目,也不会有人相信。
这次的商谈地点在郑将军府,为表诚意,顾言皎准备了不少厚礼上门。
“县主不必如此客气。”将军见多识广,只消看一眼便知她用心了,但来找他办事的人个个用心,故而这只能算是合格,至于能不能合作愉快,还要看对方的条件和本事。
“多谢将军理解,如此我就不客气了。”顾言皎一笑,坐了下来。
郑将军前些天感到的异样又浮了上来,这位淮陵县主做事总不按常理出牌,若以正常人的想法和她打交道,心里受惊是必然的。
“大概要谈什么,我已经听文之说过了,”郑将军看她一眼,暂且将不舒服的感觉收起来:“你的想法很有新意,但究竟可行不可行,还是要你亲自来细说为好。”
这样一来,他也能顺便考察顾言皎到底有多少东西,是她本人很有想法,还是别人躲在幕后给她支的招。
“我原以为严大人已经说得够详细了,”顾言皎歪了歪头,道:“不知将军大人对哪里感到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