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也不必一口气说完,”顾言皎也不耐烦了:“我今日来,只要严大人,将军若执意不给,休怪我进去抢人。”
“你能么?”随着郑将军一个手势,二十名护卫登时将她与合璧包围了,“好一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县主,我倒是想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此前一直不言声的合璧忽然开口了:“将军大人,我们县主不需要打过这二十人。”
郑将军挑了挑眉,还没明白她在说什么,就见合璧骤然蹬地而起,一支匕首不知何时自袖中伸出,随着她风一般的身影,片刻之后横在了郑将军身旁,与众人一同看热闹的郑将军之子少将军郑豫的颈上。
“少将军大人,看戏虽好,还是要集中注意力一些,免得做了戏中人。”合璧冷冷道。
人们登时大惊失色起来,连郑将军也惊了一下,他那双锐利的鹰眼盯了合璧一下,寻常人怕要被吓得连刀都拿不稳,合璧却如挑衅一般,白刃又前移了一寸。
“你们都退下。”郑将军重新估量了一下顾言皎的能耐,下了命令:“把文之抬上轿,送回官府。”
“这就对了嘛,”顾言皎的脸上也有了笑容:“果然将军是明事理的人。”
郑将军没有理她,经过短短不到两炷香的交流,他已经意识到顾言皎与其父顾平书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话里带刺又雷厉风行,让人不由疑惑顾平书是怎么生出这个女儿的。
顾言皎走后,郑将军看了脸色犹自发白的郑豫一眼:“让人去查她在京中都做过什么,越详细越好。”
“父亲,今日之事不过是个意外,儿子确实丢脸没给您争气,但顾言皎也不用提防吧?”郑豫不解道。
“你这些年就是在温柔乡里泡坏了,一个身边有如此强手的女人,会是吃素的?”郑将军越发不满起来:“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最近疏于练武,刚刚那个把刀横在你颈上的女人,你就是打起精神来对付她,也不见得能在她手上讨到好处。”
在带着严文之的轿子回官府的路上,顾言皎道:“刚刚你怎么向少将军去了?我以为你会挑个最近的。”
“倒也不是,我只是看出就近的这些人里,少将军气息最差,最容易得手,所以才挑中他的。”合璧说道。
顾言皎起了好奇之心:“所以刚刚在厅上的人里,少将军算是武功最差的吗?”
“不,”合璧看了她一眼:“是县主您。”
“好的。”顾言皎深悔自己不该有此一问。
当醒酒石、醒酒汤一齐用上后,到了傍晚时分,严文之已从摸不清东南西北、舌头打结,变成了走路不晃、神智清醒之人。
“大人现在可以谈了吗?”顾言皎已经开始用膳了:“我这人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大人坐下就好。”
严文之自从听说是她把醉醺醺的自己抬回官府,又让人好一顿折腾让自己醒过神来,心里就十分不悦,如今又听她状若客气实则直接下命令的言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啪”地一声坐下,冷着脸道:“不知县主要谈什么?”
“当然是土地和粮产。”像是生怕他没做好功课似的,顾言皎将一摞文书摆在他面前:“大人若是不懂,这里有澄州近五年来的粮产,还细分了成色数目,这里是历年来侵占田地的范围……”
“我懂。”严文之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满,他虽不想解决问题,但也不代表他是个完全不懂的傻子:“我在这里做了四年,不劳县主再来详述。”
“大人既然对问题有所了解,我们就容易谈多了。”顾言皎喝了口银耳汤,接着道:“人人都知道粮都地出,税从收入出,所以我们今天一说地,二说收入。”
“从地来说,我希望大人能够出面,让以郑家为首的大族,将侵占的田地交出来,还地于民。”
顾言皎差点惊掉了严文之的下巴,他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县主还是个孩子啊,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多着呢,这些百姓当初被圈地时,一个屁都不敢放,现在又让大族交还,人家肉都刁在嘴里了,岂有再吐出去的道理?”
他不禁在心里暗笑,果然少女就是少女,没个经验,只会摆威风。
“我倒是觉得,你们只知道嘴里叼着肉,没注意把这肉先扔了,只会收获更多的肉。”顾言皎与他谈话时,边说边吃个不停,以致严文之在喷香的肉味里,差点产生一种她真的对肉有许多心得的错觉来。
“县主这话是怎么意思?”严文之感到困惑。
“大人是聪明人,若豪族们一味圈田占地,挤压别人的生存空间给自己积累财富,早晚会等到民众揭竿而起的那天,而若能退一步做长远打算,忍一时之亏换取更大的利益,届时大家一起赚钱,岂不更好?”
严文之起了异样的感觉,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县主虽然讨人厌,但肚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县主何妨展开讲讲?”
顾言皎便将卫宴所言修路之法,用自己的语言详细地讲述了一遍,说话间晚膳已经吃掉大半了。
“大人且细想,你们若带头修了商路,给来往客商、民众以便利,是不是就能吸引到更多的人来?人多意味着路费也多,甚至你们什么都不用干,单是靠收取路费,就能躺着赚钱了,而且商路一事,大人也不必担忧,我私下有位朋友,能替你们连通驶往海外的便捷道路。”
严文之惊讶之余,说不心动那是假的,自从他傍上郑将军这棵大树,多年来也算收益颇丰,知道赚钱的快活滋味,而且这些年他一直靠郑家提携,本身弱势一些,有时心里也发虚,若将顾言皎所言说与将军,也算自己出了一份力。
“怎么样,大人可愿与我合作吗?”顾言皎放下碗筷,眸色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