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了哪里？”见她不在竹声院，顾平书便大大松了口气，看来他女儿还没被外人的赞扬冲昏了头脑，以为自己干什么都行了。
“女儿一直在水雾阁啊。”顾言皎拂了拂耳边碎发，喘息着道：“女儿没回卧房，就在东边厢房里和小丫头抹骨牌玩，可能是没人注意到吧，有人见卧房里没人，就以为女儿不在水雾阁，到处嚷嚷着女儿失踪了……”
“什么？”顾言姝激动得连声线都晃了起来：“你在水雾阁？！”刹那间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虽然她不知道顾言皎是怎么过去的，可水雾阁的厢房她的确没有派人查过，毕竟顾言皎从前极少踏足那里。
“你、你怎么可能在水雾阁……”她不禁倒退了两步。
“大姐怎么了，这般激动？”顾言皎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水雾阁是我的住处，我为什么不能在那里？”
这时才有几个顾家亲戚，小声和她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顾言姝，”顾平书脸色发青，咬牙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听风就是雨，差点毁了你妹妹的名声，还连带着损了阿宴的清誉！”
“父亲，这一定是误会……”顾言姝摇摇欲坠：“不对，一定是她们说错了……”
“你还狡辩！”顾平书怒喝一声，“还不跪下！”
卫宴趁势借口不参与顾家家事，先行离开了，顾言皎追随着他的目光，总觉他急匆匆离去，像是急于去找什么东西似的，但眼下她无法跟着出去，只得先解决起顾言姝来。
“父亲，”她上前一步道：“我听说大姐搜查前曾说，如果我不在竹声院里，她便甘受惩罚。”
远方表姑作为顾言姝拉来的人，此时忙劝道：“你姐姐做的确实不对，可她是快要做楚王妃的人了，二小姐总不好让她丢了面子吧。”
“表姑说得好听，”顾言皎冷笑一声：“难道我的声誉便不是声誉？为什么刚刚你们污蔑我时，就没想过我还是要去淮陵办事的人呢！”
“言皎，”顾平书叹了口气：“此事是你姐姐不对，你险些被人污了清白，不平是应该的，可是诚如你表姑所说，你大姐快要嫁给楚王，出不得这种事。”
他又安慰道：“好在今晚的事只闹在顾家范围内，你且安心，此事不会传出去的。”
顾言皎一瞬变得沉默，顾言姝的嫡出身份至今仍有很大的优势，从婚姻角度来说，她是顾家最大的一张牌，只要事情不是闹到兜不住的地步，就永远不缺人给她兜底。
“是，女儿知道为大局着想，”顾言皎深吸了一口气道：“可大姐言行莽撞也不是第一回了，父亲摸着良心想想，女儿差点被污蔑的次数，这些年来还少么？如今大姐在顾家，自然有父亲护着，可她来日去了楚王府，谁护着她？怕是还有人等着看笑话。”
今晚顾言姝毁了她欢愉的气氛，她不想办法回敬一个教训给她，就太说不过去了。
此事果然在顾平书的担忧范围里。
他曾想过这个问题，但没有想得太深入，总觉得顾言姝随着年龄渐长，肯定会有所改进的，如今一想到四月就是她与楚王的婚礼，再不给点教训让她改正反省，将来定会遗祸不小。
在将顾家的其他亲戚都遣走后，顾平书冷下脸来：“行事鲁莽，损人声誉，家规上是怎么说的？”
顾言姝从前虽背过，可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头上，然而看着顾平书毫不动摇的目光，不敢再出言抗辩，只得道：“抄经书一百卷静心。”
“今晚过后你暂且不必回俞家，我会对外说你病了，”顾平书冷冷道：“你就在凤仪阁里好好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来。”
一百卷经书要说抄写，少说也要抄上两个月，顾言姝在心里将顾言皎来回咒骂了不下一百遍，最终也只得敢怒不敢言地应下了。
被今晚的突发事件一闹，顾言皎酒也醒了，困意也没了。
她在书房里找到了正翻找东西的卫宴。
“你在找什么？”顾言皎走过来问道。
卫宴从书堆里抬起头来，脸色不大好：“她拿走了我的东西。”
“她？”顾言皎一时没明白。
“你大姐，她让人搜屋子的时候，把我的东西带走了一些。”卫宴指着一只打开的檀木盒道：“这里面信纸摞起来的高度不对，是被人抽走了一些。”
“那我去找她——”
“要不回来的，”卫宴摇头：“换做是你，你会认吗？”
顾言皎眉头紧皱：“这里面都放了什么东西？”她原以为顾言姝今天是冲着自己来的，没想到还玩起了一箭双雕，让人顺手牵羊拿走了卫宴的东西。
这就是最糟心的地方了，卫宴告诉顾言皎，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密室里，整理出一部分不再需要的信件等物，堆放在这只木盒里等着烧掉，而这一次还没积满，就出了这件事。
“大概是其他的东西不是摆放得太整齐，就是没有用处，所以她的人只动了这些放置潦草的东西。”卫宴抚额道。
“所以这些都是你的废纸？”顾言皎忽然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但卫宴随即就把这束光掐灭了：“可是对我来说是废纸，是熟稔于心不会忘记的东西，对别人来说未必，甚至可能是她从未了解的东西。”
“你还记得你写过什么吗？”顾言皎的瞳孔已经暗得能积乌云了。
“这些大约是我半年前的手记，我已经记不得了。”卫宴合上木盒，道：“我已经打发暗卫出去了，如果能从你大姐那里搜回来，那么最好，但若搜不回来……”
“就只能认栽了？”顾言皎郁闷地接上一句。
“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最重要的东西我都是直接在密室里销毁的，”卫宴安慰道：“应该不会翻出多大的浪来。”
顾言皎悬着的心稍稍松下来，这才感到困意上浮，身体一歪差点撞上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