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没有。”顾言皎收起了走神的表情:“我原来没想到你能恢复得这么快。”
“你明天有事要做?”卫宴奇道。
“本来答应陪李怀柔在城里转转。”顾言皎摊手道。
卫宴一听就哼了一声:“你可真是我的好夫人,我被那郎中折腾得不成人形,你倒还有心思陪李怀柔逛街。”
“我这不是天天都在陪你吗?”顾言皎好声好气道:“她以前在淮陵时,天天假扮郑容词跟郑将军套话,没什么时间逛街,所以我想这次带她好好玩一玩。”
“能陪她逛街的人只有你一个?”卫宴病中脾气渐长。
“那你要我晾着她?”顾言皎不干了:“你不干人事,我还得干人事呢。”
“你让柳陵陪她吧。”卫宴抱着她的腰不撒手:“反正他前几天就过来处理澄州港口的那批货了,现在也该忙完了,还没走就留着陪客人好了。”
顾言皎忽觉有点奇怪,卫宴很少有这么缠着人不放的时候,当下虽好奇他想做什么,却也没问出来,想了想道:“那我先去问问,怀柔若是没意见,我就让柳陵陪她走走,到时候再送他们回京。”
“就这么定了。”卫宴点点头道。
第二天卫宴遵循医嘱,能下床散步了,便露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你陪我出去好不好?”
“去哪里啊?”顾言皎看了看滴漏:“郎中说你晚膳前还要吃补药呢。”
“不远,一会就回来。”卫宴笑道。
两人上了轿子,马夫已得了吩咐,驾车驶过长街,顾言皎撩起车帷,看着向后掠过的街道,不多时心下隐隐有了答案:“这是去郑府的路?”
如今的郑府已不复往昔繁华,甚至连门庭冷落车马稀都算不上,大门贴着封条,屋檐上停栖着鸟雀,来来往往的行人从门前经过,再也不会向从前那样投上或羡慕或畏惧的一瞥。
“是,不过不是去府里。”卫宴答道。
马车拐过街角,没有进郑府,而是进了旁边的藏书阁里。郑家的藏书阁在淮陵十分有名,当年郑氏为显示自己是诗礼大族,想洗掉一身铜臭味,便将藏书阁做成了公用的建筑。
当然藏书阁名义上是公用,实际所有权还在郑家手中,而且此地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地下秘窖,埋藏着可供应急用的不少财富。
顾言皎从前也不知道这里,当暗卫们活动机关,使屋角露出一截通往地下的长梯时,不由惊愕道:“你是从哪里打探到这个的?”
“说来也要感谢郑将军。”卫宴一边提醒她楼梯陡,注意脚下,一边道:“当时我以为是他的人把你带走了,一心拷问出个结果来,这老混账熬不住刑,说我若是不再打他,就把他的私有金库告诉我,那会正逢你被找到的消息传来,我瞒着没说,先让他把这里吐出来了。”
“噗。”顾言皎忍不住笑了,一想到郑将军那样的人精,到头来竟被人冤枉到毒打逼供、不得已把老底都交代出来的样子,就笑得弯了腰。
“他现在被押送回京了?”她又问道。
卫宴点上墙壁上挂着的灯,道:“已经送走了,走前烙了他半张脸,算是送他最后的礼。”想到郑将军当日在天牢里鬼哭狼嚎的样子,卫宴感到心头愉快了不少。
这里与其说是地窖,不如说是地堡。
层层木架堆叠着,蜿蜒的路通向许多幽暗的地下长廊,这里比人们想象得还要广大。
“大部分都被我搬走了,”卫宴说话时,室内出现了回音:“但有一样东西,我想留在这里给你看。”
说罢他向一处被红锦幕布蒙着的地方走去,看样子里面像是小型屏风。
顾言皎期待地睁大了眼睛。
伴着幕布哗啦掉下去的声响,一座由粉玉砌成的玉雕赫然出现在眼前,其玉质温润无暇,一看便知是稀世罕有的名品。
“你喜欢吗?”卫宴问道,“郑家曾雇佣过一些能工巧匠,这些人常主在淮陵,你若是想,我让他们在玉雕上再做些别的花样了。”
顾言皎已经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上去了:“……真好看。”她感叹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你这样不算以公谋私,有人知道吗?”
“知道又怎样呢?”卫宴泛起些微的冷笑:“仗也打了,乱也肃清了,谁若拦着我给夫人送礼,那就是活腻了。”
顾言皎一笑,转过头去继续看玉雕:“到时候雕一个你,雕一个我,再雕个小院子,把这些都嵌进里面,做完了运回帝都的侯府。”
“都听你的。”卫宴在她颈边落下一吻,“我们什么时候走?”
“等你再吃完这两副补药。”顾言皎扑哧一笑:“补身体的时候不能落下。”
卫宴用力抱了抱她,为仍然不能同床能郁闷着:“就没这么煎熬过。”
“等你彻底好了,”顾言皎伸手一描他蹙起来的眉,抚平了道:“到时候都给你。”
“你可不要反悔。”卫宴得了她的保证,这才笑了起来。
在吃最后两副补药的期间,两人也没待在府里闲着,几乎把淮陵城的大街小巷走了个遍,若非顾忌到身体,卫宴甚至还想去爬雪山坐冰船,凡是顾言皎那年曾留下过足迹的地方,他都想再踏上一次。
两人这些天玩得尽兴,累得就到酒楼吃些小菜,在茶馆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一不小心说书的主角换成了他二人,两人听着生命里其实没发生过的事情,相视一眼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
临走的前一天,顾言皎去见了李怀柔,约好明日一同动身上路。
“现在回京已经太平了。”顾言皎与她并肩坐在长廊上:“对付你的通缉令早被揭下了,我猜皇上早忘了你这个人。”
“他忘了最好,”李怀柔勾唇一笑:“对方没有防备和警惕,才好下手害人。”
“但你可切忌不要轻举妄动。”顾言皎想起那年她不顾一切要行刺皇帝,至今仍觉得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