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什么杰作？严文之？”郑将军暂且只能想到这个。
“他太弱了，害他不过是顺带的罢了，”顾言皎露出不值一提的表情，停了一会方道：“将军想不想知道，楚王覆灭的全过程？”
她将周慕深如何被揭穿、如何逃亡、如何死于诱捕，经过一些掩饰和加工，向郑将军说了个清清楚楚。
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惊疑不定，再到骇然，顾言皎满意地笑了：“我只是喜欢害人而已，能害一个是一个，除了楚王以外，太子的死我也知情，或许您想听一听——”
“住口！”郑将军唯恐自己再听这些事迹，会忍不住发疯，在顾言皎时他陷入的迷茫大海中，他勉强抓住了一块浮木：“那你为什么要救卫宴？”
“因为如今还不到他真正被伤害的时候，你一定能猜到，以我的行事方式，也搜集了不少有关他作乱的证据。”顾言皎继续给他编故事：“我嘛，就喜欢看到别人被我逼疯的样子，喜欢很多人被迫围着我转，这种愉快实在是……您真应该体验一下。”
郑将军既然没被逼疯，剩余的理智便能够让他从中明白，如何使顾言皎不舒服：“来人，把她关进后山，除了送饭送水，谁也别和她说话！”
既然她喜欢看别人被逼疯，那他就让她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而这正中顾言皎下怀。
在经过一天一夜的等待和说服后，顾言皎已经精疲力尽了。
坞堡的后山萧瑟而荒凉，此时时至深秋，天空飘下了零星的雪花。顾言皎被关在一处破旧的茅屋内，锁链将她与檐柱捆在一起，动弹不得。
其实她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但她知道，郑将军不敢赌她说的是假话，而他越是不敢轻举妄动，就越能给卫宴腾出更多的时间。
一片雪花落在眼角，被体温所融化，淌下来犹如泪滴。
从前世到如今，顾言皎曾以为自己不会再深爱一个人，甚至觉得那是愚蠢的行径，可一颗心究竟还是在岁月中，被另一颗心所融化。
她好像知道此刻卫宴在做什么，那日有没有受伤，是否需要卧床，在吃什么药，思念溢满心间，竟也悄悄盖过了恐惧。
天冷之下人很容易睡着，顾言皎迷迷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到身畔有动静。
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影，正顺着铁索爬了上来，而她此前分明记得，这处断崖之下没有任何索道。
好在郑将军把她扔在这里，一天到晚只在送膳时才有人出现，故而附近没有人疑惑于她低低的惊叫。
“郡主！”那人一把扯下了蒙面的黑布，露出合璧的脸来：“是我。”
顾言皎一怔，眼泪和话语同时涌出：“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年郡主在淮陵时，之前不是让我查过郑将军的手下吗？”合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我知道其中一人长什么样子，所以造了这东西蒙混过关，一路打听到小姐在哪里。郑将军如今疑心大起，就连我用这张脸扮成的心腹，都只许一个人进山，不能带手下。”
不然她就带着一伙暗卫来了。
“侯爷那边……”顾言皎又道。
合璧一边解决缚住她的铁链，一边道：“侯爷醒过来就吐血了，这几天一直和朝廷还有郑家的人洽谈……不过郡主别担心，李小姐让苏郎中去陪他了，侯爷不会有大碍。”
“朝廷是怎么说的？”顾言皎问道。
“有人同意有人不同意，至今吵个没完。”这也是合璧觉得不能再等下去的原因，不然夜长梦多，万一顾言皎有个三长两短就不好了。
“咔嗒”一声，铁索断开了，顾言皎揉了揉手腕，道：“我看之所以争论不休，是因为皇上不同意吧。”
“……是。”合璧的神情冷了一分：“侯爷如今向皇上施压，若郡主不能平安回去，他便不回京。”
顾言皎一惊：“他怎么——”她顿住了没再说下去，倘若天策军在淮陵迟迟不归，且不说南部诸小国，北方燕国的骑兵一定虎视眈眈，既然边关守军空虚，何不趁此南下？
且天策军守在淮陵，粮储也是问题，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卫宴会转头与郑将军合作的可能性，毕竟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顾言皎忽然明白这些年郑将军没动静了，让她难受大概只是一方面，而不再动她，也是为日后与卫宴合作的可能性作打算。
“不过侯爷只是想借此给皇上施压，并不是真想和郑将军合作。”合璧见她变了脸色，忙道。
郑将军当然不是好的人选，此人太过利益至上，即使会因利益与人结盟，用完了也会为利益过河拆桥。
“郡主，我们走吧。”合璧将她扶了起来。
“好。”顾言皎点点头，一边小心向外走，一边道：“侯爷知道你来吗？”
“他不知道。”合璧深深叹了口气：“昨天傍晚侯爷实在累大了，直接昏过去了，军中事务暂且交由林大人处理。”
不料正当两人离开断崖时，山中一支郑家的巡逻队从对面经过，赫然发现本该被铁索捆住的顾言皎，竟然不见了。
“快上报！郡主被人劫去了！”粗重的喊声登时在山林间回荡开来。
合璧亦是大惊失色，顾言皎与她对视一眼，手指发凉：“一定是新增派的，以前从未见过有人来这一带巡逻。”
“现在撤或许还来得及。”合璧只好在速度上下赌注，将来时钩住山岩的铁索垂下的粗绳套在顾言皎和自己的腰上，两人一气滑到了底。
崖底荒草丛生，部分杂草甚至比人还高，隐藏在其中找路是不错的选择。
“你是从哪里来呢？”顾言皎打量着四周情形，道：“可不可以原路返回？”
“绝对不行。”合璧抓紧了她的手：“郡主忘了，我来时是扮成将军心腹进来的，那条路上有很多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