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殿下并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顾言皎一步步走上前来。
周令婉扬起下颔：“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事迹吗？我不讨厌心思多的人，只憎恶你这种身在阴沟，却偏偏装得人畜无害的样子来的人。”
顾言皎不愿与她多言：“唐嘉在哪里？”
“急什么。”周令婉轻笑一声，手掌一拍，便见两个暗卫模样的人，拖着一个披头散发、被绑缚着的女子出来了。
撩起头发一看，的确是唐嘉，而她白皙的脸上除了泪痕外，赫然还有数道掌印，高高的肿成一条条的样子。
“小姐！”唐嘉一见她来，就忍不住抽噎着哭道：“小姐你别答应她，快走！”
“还真是个忠心的狗奴才呢。”周令婉轻蔑地看她一眼，转向顾言皎：“如何？”
顾言皎目光如冰：“你打她了？”
“她比你还要无礼些，竟然出言不逊，说我害人不择手段，这不该打吗？”周令婉抱臂冷笑：“至于不择手段，有你在前，这形容可找不上我。”
她命人按住唐嘉，接着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时不我待，你究竟想好了没有？与张御史家订亲，放弃侯爷，我就放了她。”
“若是不呢？”顾言皎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澜。
“那就对不住了，”周令婉平素声音清冷，如今带了些狠厉出来，竟像夜色中的枭鸟一样，听起来阴森可怖：“你不答应，她的命就别想要了，虽然我不是个冷酷的主儿，但把人折磨到死的方法，也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看来殿下运气不太好。”顾言皎似笑非笑道。
“你什么意思？”周令婉挑了挑眉。
“其实我一路往上爬，并不像殿下认为的那样，靠着满腹狠心，”顾言皎纠正道：“我明明是个贪心的人，说得明白点，就是两个都要。”
“譬如今晚，我既要唐嘉，也要侯爷，在我眼里这两个需求并不冲突。”顾言皎十指一握，骨节发出轻微的喀喀声：“今晚之前我无意与殿下为敌，但你伤了我的人，这就不行了。”
周令婉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一时大笑出来：“顾言皎，你是不是这几年过得太顺风顺水了，忘了‘悬殊’两个字怎么写？你能让父皇器重你，让澄州的百姓爱戴你，凌驾于许多人之上，但我可是皇室公主，你与我，连平起平坐都不能，竟然还妄想威胁我！”
“太子储副之尊，都能被人暗杀于东宫，谁说下位者就为难不了上位者？”顾言皎轻嗤一声，身形一转，紧闭的门窗骤然被一排长箭射成了筛子。
“你敢动手！”周令婉柳眉倒竖，在最初的惊愕过后，冷笑一声：“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要把自己人送出去受死！来人，杀了唐嘉！”
她话音刚落，一阵黄色的烟雾刹那间弥漫了整座客栈，周令婉的暗卫们如水般涌出来护主，乱中谁也没顾及到唐嘉。
只这不到小半炷香的功夫，一直埋伏在外的顾言皎方的暗卫们闯了进来，将唐嘉抢了过来。
烟雾散后，周令婉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的人……怎么可能进来？！”她明明吩咐人守在客栈周围，方圆一里内连条狗都不要放过，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
顾言皎当然不会告诉她，很早之前她就知道这草坡之下不仅有密室，还有连接护城河的地道，同样也不会告诉她，那释放出的黄烟是西陵国的物产，周令婉根本拿不到。
顾言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手搂住受惊又受气的唐嘉，另一只手轻轻抬起，仿佛做了某种手势。
周令婉还不待看清楚，便有一只箭头锋利的竹箭从楼上射了下来，声音之微弱，速度之快，让她身旁的暗卫们根本来不及拨开。
箭头准确无误地射在了周令婉脸上，因是特制的，并没有射穿她的脸，而是在表皮上划开了一道血口子。
“啊！”周令婉捂着脸倒在了地上，鲜血从她指缝间溢出，顷刻间流满了手掌。
同时她也失去了理智：“你敢射我的脸！杀了她！杀了她！”
暗卫们只忠于公主一人，自不敢怠慢，飞身上前就要取顾言皎的性命，后者早有防备，已被自己的暗卫带着离去，迅速离开客栈，进入与之相距最近的地道里。
合璧作为断后的人，最后一个进来，手中捏着一个还未用完的纸包：“有烟雾散在手，他们对付不了我们。”
“没忘记再送个礼物吧？”顾言皎问道。
“没忘，我一走就扔了一串鞭炮，小姐在地下听不见，地上的声音可大了，我想三里外的人都能听见。”合璧说道。
周令婉独自来到城郊这一行为，肯定是背着皇室偷偷做的，而她如今又受了伤，难以快速移动，届时把官军吸引来，赶不及回宫，皇帝就是再宠她也得惩戒一番，而且除此之外，她还要解释自己为何去城郊、为何会被人射伤等一系列问题。
不多时合璧找来药膏，顾言皎抱着唐嘉，正要给她上药，忽听身前人道：“公主会不会把小姐供出去？”
“她要是没糊涂至极，就不会说，”顾言皎拍拍她的肩：“把我供出去是需要证据的，除非她能解释我哪来的暗卫、哪来的烟雾散，再解释一下一个县主和一个公主，为什么会在萧瑟荒凉的郊外见面，把所有让人不解的地方都解释一下，才算可以。”
“而她解释不了这些问题。”合璧接上道。
“所以不要担心。”顾言皎柔声道：“还疼不疼？疼就睡一觉，醒了就到家了。”
唐嘉吸了吸鼻子，眼眶又红了：“我没事，小姐后天回淮陵别忘了带上我。”
“你的伤能好？”顾言皎已经发现周令婉的手下不仅掌掴了她，还踹了她的腰背，唐嘉隐在衣服里的肌肤都是青紫一片的。
“能，”唐嘉睁大了眼睛：“我说能就能。”
顾言皎一笑，转瞬忽听到头上传来怪异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