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凿地,而且距离她们藏身之处不远。
顾言皎一下子警惕起来:“有没有可能是公主的人?”
合璧蹙眉思忖了一会:“刚刚我们虽然用烟雾散模糊了他们的视线,但这一带比较潮湿,前天又下过雨,如果看地上的脚印和泥痕,还是可以推断出我们藏身的大致方位的。”
“可他们为什么不走?”顾言皎对此比较疑惑。
“或许是公主被您逼急了,要在外人闻声赶来前将您揪出来。”合璧揣测道。
“这可真是疯了。”顾言皎冷笑一声,感到事不宜迟,便吩咐休息好的暗卫们起身,一行人速速从密道撤离。
“小姐去哪里?”暗卫请示道。
“以最快的速度去……”顾言皎一刹那间脑海里略过无数个地点,在排除掉太远和不够合适的以外,做出了选择:“去清园。”
清园是郑家在京的产业,这次郑家来帝都参加楚王娶正妃的婚礼,就是住在清园的。此地比较僻静,少有人来,且同在城北,距离上不算遥远。
离开地道后,暗卫们遮遮掩掩,一路带着众人东躲西藏,成功避开守卫,进入了清园。因这里是郑家临时的住处,故而门丁不像在淮陵那般严格值守,有些甚至靠着墙在打瞌睡。
当一行人潜进李怀柔的小院时,后者差点惊掉了下巴。
“那会儿有好大的鞭炮声响,原来是你做的。”李怀柔好笑又吃惊,在顾言皎简短说了来意后,点头道:“你就在我这里待着,我们想想该怎么编,免得串了。”
事实证明,周令婉那时的确没想放过她,而是将暗卫分成两拨,一拨带着自己火速离开,假装在市井中被人划伤,另一拨则扮成平民模样的人散布谣言,称有人看到淮陵县主和一些神秘男子在城北,似乎做了些鬼鬼祟祟的事情。
公主受伤引起了官府的重视,而关于淮陵县主的传言与城北莫名的鞭炮声响,也让人们不由得注意起来。在确认顾言皎不在顾府后,官府带着人往城北搜了。
“她的手脚倒是快。”李怀柔感慨道:“你若是跑得不快,这会已经被堵住了。”
“我伤了她的脸,她自然急得要我好看,”顾言皎抿了口茶,道:“不过她倒还不蠢,没有直接把我供出来,而是借谣言之便,用似是而非的话给人们透露我行踪诡秘,若是被官府逮了个正着,我还真得解释自己为什么好端端在城郊。”
“她的脸怎么样?”
“宫里有的是好药,不愁不能复原。”顾言皎耸了耸肩:“当然了,倘若她给唐嘉造成永久的伤害,我就不这么客气了。”
“有件事我很好奇。”李怀柔凝视着她,“七公主为何会这样对你?”
“难道不是侯爷?”顾言皎见她神色有异,不由怔了一下:“姐姐的意思是……”
“起因是侯爷当然不假,但我记得七公主从前性情算是平和,若单单出于嫉妒,怕是不至于这样对你。她若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怕是多年前就显露出来了,还会等到今天?”这是她一直疑惑的问题。
听了李怀柔的话,顾言皎也不免陷入沉思,她说的确有道理,最初周令婉对她态度不错,后来急转直下……顾言姝究竟对她说了什么?
“你还是好好想想的,她毕竟是公主,一次不成再来一次也有可能。”李怀柔没有把事情想得太乐观:“你惹上她了,不是件轻易就能摆脱的事情。”
“我明白。”顾言皎揉了揉眉心:“但她若是想让我垮掉,一味躲是不行的。”
城北的鞭炮声一事不了了之,因为那一带人实在少,听见声音不等于看见人,而且鉴于白云客栈里只有射落的一地箭矢,一点百姓伤亡都没有,故而大理寺只是记了一笔,当是疑案,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顾言皎也在清园被找到了,经过“郑容词”的证实,顾言皎当天是来见自己了,什么在城北与一群神秘男子私会,纯属无稽之谈,谣言不攻自破,也就渐渐无人提起了。
周令婉在被暗卫接回宫后,被皇帝好生教训了一通,责备她身为一个公主,不该私自到市井混杂于各色人等之间,且如今脸受伤了需要养,一个月内是出不了宫门了。
顾言皎再次动身前往淮陵时,帝都的各种流言已与她无关了。
在新任刺史徐苕的治理下,淮陵比严文之在时有了更大的发展,且他与卫宴相识,顾言皎与其打交道,不知较以前轻松了多少倍。
这一年澄州改革有成,气候宜人,又因有商路在修,往来者众多,皇帝当初交代的多产十分之一粮食的任务一定能完成。别的不说,官府粮仓里的储备,已经比往年多出很多了。
然而在澄州风平浪静之时,帝都的暗流却渐渐汹涌起来。
一个石破天惊的谣言在帝都炸了开来,起因是一封与顾言皎身世有关的书信,最初自然是被人伪造,然而传得广了,越来越多的人被刻意诱导,嘁嘁喳喳地称顾言皎生父另有其人,她母亲在淮陵时,曾有一相好男子云云。
流言从最初的三人成虎,很快极其诡异地发展成酒楼茶肆的相谈甚至争吵。
“知情者”拿出种种证据,比如顾言皎虽貌美,但与其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像顾平书的地方却是半点没有;再比如一些所谓淮陵人的证词,称其母当年与一客商来往过密,而顾言皎神似其客商。
此事很快从帝都传播到了淮陵。
看到那幅被指是她“父亲”的画像及其职业,顾言皎一瞬想到了那个给她留下马蹄金的商人钟胥。
按理说这件事应不为人知才对。
恍然间,她这才想起除夕夜宿在卫宴的竹声院、引来顾言姝教唆一众顾家人搜查之事,那时卫宴曾说他丢了信件,该不会丢的就是有关她身份的证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