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时候,周令婉不觉得顾言皎坏,只希望后者能放弃卫宴,而当她发现顾言皎满腹狠毒心肠时,行事也随之不再留情,认为对付她这种人,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殿下说这话,我就放心了,只要殿下不过分心软,我就能为殿下出主意。”顾言姝贴近了周令婉,低声道:“我二妹曾经有个叫阿梅的侍女,私下帮她做了不少脏活,是她的心腹,二妹离不开她。只要殿下有她在手,不愁二妹不屈服。”
“她心腹在哪?”周令婉已经在琢磨着皇室配给她的暗卫了。
“二妹上次回京时,给那个阿梅赎了身,名义上那人现在是翡翠商唐家的小姐。不过二妹既然回来了,那人离得肯定不远,殿下往唐家打听就是。”顾言姝透露道。
第二日卫宴启程前往燕山,顾言皎坐在轿里,在长亭边与他道别。对于那番不愉快的对话,两人默契地谁都没有提及。
“等我回来再说。”卫宴如常道:“有事让暗卫帮你。”
“这是堪舆。”顾言皎将一卷图纸交付给他:“你去燕山,会用得上的。”
“你做的?”卫宴见图纸不同往常,标注繁复而清晰,顾言皎点一点头:“我对那里有些了解,去后你若有疑问的地方,可以打发信鸽来问我。”
“我原以为你不会信我了。”卫宴轻声道。
顾言皎一笑:“不管你心里怎样想的,你都是个聪明人,我知道你不会为了仇恨而做傻事。”
卫宴偏了偏头,眼眸中流转出一道阳光:“多谢。”他想顾言皎大约是这个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无论他心境如何,她都能清晰窥见他最终趋向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回来?”顾言皎又道:“夏天荷花很美。”
“我多半是看不到了。”卫宴遗憾道:“等秋天吧,秋天你的事成了,我们再高高兴兴见面。”
阳光下白马远去,车队萧萧,顾言皎在和煦的春光下站了一会,直到周身都暖洋洋的,才上马车回去了。
因她在帝都还能再留几日,淮陵那边也没有纷繁事务牵挂着她的心,顾言皎便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在城中大街小巷游走着,吃茶听书,寻些乐子。
正当说书人讲到最精彩一节时,本该在外办事的合璧忽然上来了,在喧闹的人声里以口形告诉顾言皎,出事了。
直到她匆匆下了楼,来到人群不那么密集的街上,才听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合璧说她奉顾言皎的命,去唐家找唐小姐,接她和顾言皎在酒楼用晚膳,结果扑了个空,唐天水的商铺也找了,同样没人。
“唐府那边我先骗过去了,就说唐小姐出去玩了,没让他们担心。”合璧蹙眉吸气:“可是唐小姐找不到人影了,我打发暗卫满城找了两个时辰,到现在还没消息。”
自从阿梅换身份成了唐嘉,渐渐不与顾言皎住在一起后,她便没有打发暗卫跟着过。从前阿梅在自己身边,可能有种种危险,如今成了唐府的唐嘉,她又素来与人无冤无仇,怎么会走失?
“小姐别急,”合璧找话安慰道:“兴许是唐小姐到哪个巷子园子里逛了,一时半刻找不到路所以没出来。”
“不会的,”顾言皎深感不妙:“她不是会迷路的人,你让他们接着找。”
一连串可疑人名在心中滑过,莫非是顾言姝?她看不惯自己,带走阿梅也有理由,可她如今刚做了楚王妃,正是风光得意的时候,那么多人上门祝贺,她一个当家主母必然要花费大量时间应酬,哪能顾得上阿梅?
而这种看似没有最合适人选的情况,往往更容易让人焦急,比敌人更可怕的是未知的敌人。
好在对方没有让她煎熬太久。
到了傍晚时分,留在顾府的暗卫接到了一封密信,被人用信鸽投到了水雾阁,信上明确告知唐嘉正在其手中,要顾言皎前往城北护城河边的白云客栈一谈。
信上还说,如果她敢纠集人众,或是将此事透露出去,唐嘉就会没命。
“信纸能分析出什么来吗?”顾言皎问道,至此她算是松了口气,唐嘉还活着就好,看来自己身上有对方想要的东西,所以短时间内对方不会要唐嘉的命。
“对方用的是最普通的信纸,字迹是寻常的楷体,笔力倒还不错,”合璧边看边分析:“从遣词造句上看,如果是亲写的,那么写信者应当受过文化熏陶。”
顾言皎心中忽闪一光,犹如夜幕霎时撕开一角,方才她只顾往顾言姝身上想,全然忘了一个比她更能使得上力的威胁——七公主周令婉。
周令婉同样不喜欢自己,而她身为公主,较顾言姝而言更有能力办成此事。
原来是你,顾言皎嘴角冷冷一撇,在吩咐了暗卫们几句后,便骑马前往了。
城北护城河一带萧瑟荒凉,一向少有人来,顾言皎上次来这里,还是那次送卫宴地下密室的时候。
白云客栈早被清空了,顾言皎甫一进入,便被两个暗卫模样的人拦住了。
“我一个人也没带。”顾言皎淡淡道。
“让她进来。”空旷的客栈里传来周令婉清冷的嗓音,顾言皎抬眸一看,只见她已从楼上走了下来。
“殿下要谈什么?”她直视着周令婉,眸光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我有桩婚事想安排给你,对方是张御史的嫡子,张家在后宫也有人,对你来说不亏吧?”周令婉不知何时拿出一份帖子来:“只要你应了,与张家结亲,不再打侯爷的主意,我就放了阿梅,哦不,唐嘉小姐。”
说完她不由嗤了一声:“说来也是有趣,不知你是怎么调教奴婢的,唐嘉居然这么听话,一句关于你的都不肯往外透露。”
“她不是奴婢。”顾言皎冷声道。
“以前是,现在骨头也没差,”周令婉鄙夷道:“不然但凡有点骨气有点良心的人,会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