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皎犹豫了一下,只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显然顾平书与她没有想到一处,毕竟他久居中枢,对民情不大了解,然而要想让淮陵粮产一年内增收十分之一,根本不是和地方大族搞好关系就能办到的。
“府第陛下给你了,在淮陵最繁华的城区,就叫淮陵县主府,房契文书会有人给你备好的。”顾平书说道。
“女儿明白了,这几天会细细挑选人手的。”顾言皎应道。
顾平书还是不放心,又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把能嘱咐的全告诫一遍,才让她走了。
在离开顾平书的书房后,顾言皎折身去了竹声院。
“圣上的旨意我已经听说了。”卫宴正等着她来,“你是怎么想的?”
“父亲让我不要惹郑家,以搞好豪族关系、安抚民生为务,但他想错了,一味当老好人和稀泥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地方不比中央,”顾言皎深吸了一口气,道:“要想让粮产增收十分之一,不拿豪族开刀根本不行,圣上就是把我当出头鸟来杀。”
“具体事务等到了澄州再细看,我们先说整体策略,”卫宴见自己与顾言皎想到了一处,遂直接道:“直接逼着大族缩减用地、拿钱买别州的粮来凑数,自然是不行,你手中又无兵权,镇压这条路也走不通,那就只能从给好处入手了。”
他不提倒罢,一提顾言皎就要撂挑子了:“好你个狠心人,我手里无钱无粮,你倒叫我给别人钱,你怎么不把我挂炉子上炼油榨髓呢?”
“噗,”卫宴被她逗笑了:“别扯,我猜你心里未必没有主意。”
“何以见得啊?”顾言皎奇道。
“你若真头疼了,此刻怕是会闷在房里不出来,你如今能来找我,说明你心里起码是有个章程的。”卫宴说道。
顾言皎忍不住开了片刻的小差,要说这世上谁最了解她,应该就是卫宴了。
“这倒是,我的思路和你确实是一致的,”顾言皎承认了道:“不过给他们什么好处,我还没想好,先贪污再分成一来缺德,二来他们分到的税赋,怕是少于土地直接带给他们的收益。”
“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一下?”卫宴问道。
“当然。”顾言皎马上道。
“怎么让他们放弃部分田地,说辞你大概心里有数,我便不多置喙了,但这些割出来的田,也不必全让百姓去种田,部分还留给豪族,让他们修路。”卫宴提议道。
“修路?”顾言皎没听过这么新奇的办法。
“没错,苍国律法中没说不许私人修路,每个州的官道算起来并不多,运货难免走崎岖的路,影响办事和经商速度,你若让他们去修路,再收取过路费,通过这项收益,应该没多久就能赚回本。”
“而且我作为提议人,来日收益里也要有我的一份。”顾言皎一喜,脑子转得越发快了:“这样一来,还能带动淮陵的商贸,对,淮陵东部临海,有天然的便利……”
“不过施行起来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皇帝只给你一年时间,这一年若是不成,后面的利益就与你无关了。”卫宴提醒道。
“这个我明白。”顾言皎点点头,道:“我又想到一个好主意了,若是能成,我就发大财了。”
“什么主意?”卫宴笑问道。
“不告诉你。”顾言皎神秘起来,继而又笑道:“你放心,来日好处少不了你的,我这人最是公平。”
“我对钱的好处兴趣不大,”卫宴转了转杯子,悠悠道:“你不必在这方面费心思,我想要什么,自会想办法攫取。”
他深深看了顾言皎一眼,又转了话题:“需要我多给你一些暗卫吗?郑家毕竟不是吃素的。”
“父亲已经准备好了,再收我身边有合璧,就很够用了,郑家虽豪横,一般来说也不会拿我怎样。”顾言皎想起一件事来,道:“我还需要你帮个忙。”
“说吧。”卫宴露出了惯来温和的笑容。
“这次去淮陵不是出游,带上阿梅我怕她不安全,我在顾家没有太亲近的人,所以能否让她去你那里?听说你的侯府已经选好了。”顾言皎请求道。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卫宴摇摇头道:“我是没意见,但她可能不乐意,前些天她还来找我,说你最近只搭理合璧,不理她了。她以为我知道原因,但我并不知情。”
顾言皎没想到阿梅能把状告到卫宴这里,当下好气又好笑:“我这几天是忙的。”
“她说你自从那次在宫里留宿以来,就不理她了,晚上还把她赶出去,”卫宴抬起眼来,睫毛微微动了一动:“她说连着快半个月,每天早上偷偷溜进来,都能闻到一股药味,假如她没有夸大事实的话,我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别听她胡说八道,”顾言皎说完感到自己的辩解过于苍白,嘴张了张,又道:“我记不清了,可能是药水弄洒了,那几天没开窗通风,所以她一直闻到味了。”
“这话你自己信吗?”卫宴简直不像挨个挑漏洞,倾了倾身体,道:“你不会是在宫里受伤了吧?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皇后不太可能留你宿在宫中。”
“没有的事,你想想看,我若真受了非休养不可的伤,也不至于躺两天就好吧?”
“你回府那天身体可是发虚。”
“我陪着皇后哭了一天的太子,是个人都发虚。”
卫宴狐疑地看她一眼:“但愿如此,你要是再被我发现胡乱折腾身体,就等着继续灌药吧。”
顾言皎想起上回他准备的药材,煮出来苦得喉咙都在叫嚣着拒绝,不有摆手道:“绝对没有。”
“阿梅到底来不来,你和她说明白就好,你的人我不会怠慢。”卫宴动了动眼眉,认真道:“不过你还是带上她比较好,你若视她为心腹,就该放她多历练的。”
“可是此去淮陵,不大合适。”
“要我说,再合适不过了。”卫宴的意见正与她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