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清的脸色变白了：“二姐……何必这样说。”
“我为你打算，你却说不必？”顾言皎轻笑一声：“你能自贬到这个份上，由着旁人可劲欺负你，我是真没想到。”
她不管顾言清的表情如何难看，接着道：“她们对你好，具体都好在哪上了呢？侍疾这差使本来不累，又丫头在，你本可以清闲，母亲却将你使唤到劳累不堪的地步，再瞧瞧她的亲女儿大姐，人家可有你这般操劳么？”
“你从前说，母亲答应给你找个好人家，可如今你也十五了，按理说也该有些风声了吧？可怎么一丝也没有呢，这与画饼也差不离了，”顾言皎悠悠道：“三妹，你听过驴与萝卜的故事吗？”
顾言清自是听过，她有心刺顾言皎两句，可一来不敢，二来也知她说的是实情，遂一味低头道：“二姐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益，我比不得你，有爹爹重视，有县主头衔，我什么都没有。”
顾言皎心头一阵冷笑，她若做自己的好妹妹，何至于落到这般地步？顾言清并不是什么身不由己，而是一味地慕强凌弱罢了。
“你该不会想要一辈子这样下去吧？”顾言皎叹息一声：“母亲大姐不拿你当人看，在府中尚且如此，来日安排你的婚事，又真能安排个好人家吗？这种话你不会真信吧。”
顾言清听她说了这些话，渐渐嗅出别样的味道来，不禁抬起眼眸：“难道二姐是想救我？”
但她也清楚顾言皎不是省油的灯，且早就不真心待她了。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让你帮个忙。”顾言皎摩挲着腕上珠镯，笑笑道：“你也知道，我看不惯母亲已经很久了，现在她卧病在床，看样子病得也十分厉害，我想提前送她一程，你说这主意怎么样？”
“二姐，这、这是大夫人啊！”顾言清抖了一抖：“下毒谈何容易。”
她不愿再待下去了，直觉告诉她这里准没好事，遂起身欲走：“你让我害她，到头来会推我出去做挡箭牌，这种事我已见得够多了，今日之事我不会说出去，也请二姐不要再说了。”
“走什么？”顾言皎咯咯一笑，烛影中她打了个手势，合璧便从角落出来，将顾言清按回了椅上。
“你干什么？”顾言清起初以为是寻常丫鬟，便想使力挣脱，怎奈合璧并非吃素，只看似轻轻在她肩上一拍，顾言清便觉半边肩膀都麻了，而在她想要放声叫喊时，合璧的手绕过她的颈侧，很容易便掐住了她的咽喉。
顾言清顿时连腿都不敢蹬了。
在她终于老实下来识相之后，顾言皎示意合璧将她松开：“你不用担心我会拿你做挡箭牌，你与母亲不同。你也晓得，是她杀了我娘，正因如此，我非报仇杀她不可，至于你么……你未免高看自己了。”
顾言皎的话让顾言清松下一口气来，仔细想想此话的确属实，俞之馨对顾言皎有杀母之仇，而她顾言清虽害过人，却也没将顾言皎逼死，论深仇大恨，她确实不及俞之馨。
“我留着你还有用呢，”顾言皎安抚道：“你很聪明，帮母亲和大姐做了很多脏活，只是运气不好，把自己也赔上了。但我这个人自是比她俩要好，至少我从未为难过你的脸，对吧？”
“你……你到底要我做什么？”顾言清仍然感到不安，她相信顾言皎需要自己，但这份需要背后需要她本人付出多少牺牲，她就不知道了：“母亲虽患了寒疾，但已经在好转了。”
“寒疾好不好转，我不关心，”顾言皎另有打算：“我想给她安排个别的症候，正好你天天侍疾，便替我在药中加一味东西，这总该不难吧？小厨房里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丫头，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去的。”
“什么药？”顾言清话音刚落，合璧便将一个纸包给了她。
“里头的药是我找人配好的，你只管撒进去就行了，千万别碰，不然中毒了我可不管你。”顾言皎提醒道。
“是。”顾言清有些害怕，赶忙拿帕子将纸包裹了起来。
“这就对了，你识相些，对谁都好。”顾言皎满意地笑了：“母亲死对你是有好处的，她死了，凭大姐一个人可不能左右你的婚事。”
见顾言清似乎还有犹豫，顾言皎便丢下胡萝卜，换上棒子：“不过这回你若敢像从前那样，向大夫人告密，或是胆敢出卖我，你的人生也算完了。”
顾言皎指了指戴着獠牙面具的合璧：“看见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人了吗？若你敢背叛我，她会一条条抽了你的筋，一层层扒了你的皮，再将你的骨头节节敲碎，做成——”
“二姐，我不敢了！”顾言清越听越害怕，腿一软跌下椅子，就地跪着道：“我、我都答应！”她知道顾言皎的狠心，相信她是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好了，时候不早了，”顾言皎让合璧扶她起来：“三妹回去歇息吧。”
消息是四天后传来的。
俞之馨寒疾刚好，身上便生了疮，起初不重，以为几副药便能治好，然而郎中一来，却是大惊失色，道这是极其罕见的毒疮，乃是邪热壅聚所致，连开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末了再搭一把脉，竟是不敢开药了，连声称此邪火来路不明，不敢冒然医治，最后闹得阖府皆知，顾平书只得让人去请素来有交情的许太医来。
可顾平书也是有私心的，他一想到俞之馨的病，就想到这些年她做过的恶事，再联想到那句她曾发过的毒誓，称自己没有与人私通、不然就发毒疮的话，不禁生出天理昭昭之感。
他与俞之馨夫妻恩义已断，早就想摆脱这个女人，现在上天白送一个机会，他不由动了歪的心思。
更令他庆幸的是，许太医在经过一番诊断后，苦着脸说这毒疮发得怪异，极不寻常，要治好恐怕要冒很大的风险。
“请太医尽管诊治。”顾平书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