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姝到底该何去何从，成了一桩棘手的问题。
主张将她关押提审的人说，她是楚王侧妃，曾经两人明面上感情也还可以，兴许她知道一些东西；主张将她放回娘家的人则说，她因诬陷亲妹被从王妃降到侧妃，且后期与楚王关系不好，楚王对她很是厌恶，不可能把重要的事对她讲，审问她毫无意义。
“郡主是想让她出来，还是让她进去呢？”碧妆已经回到了顾言皎身边。
“不管她进去还是出来，这人都算是完了。”顾言皎对这个曾给予过她莫大伤害的大姐，已经了无关心了：“我倒是想把顾维找来。”
根据她与卫宴共同查证排除出的结果，那个在婚前打算置她于死地的人，正是顾维。
碧妆想了想道：“大少爷仕途不顺，老爷越发不看重他，妾听侧妃身边的小丫头说，大少爷每每心情不好，就去秦楼楚馆和歌姬厮混。”
顾言皎轻蔑地笑了笑，随即叫来暗卫吩咐了两句，她不希望再看到顾维活在世上了。
等京里的事解决完了，剩下的便是郑将军了，作为一个体会过赚钱滋味的人，顾言皎哪怕仅仅为了更多的利益，也不能再让他瓜分蹦跶了。
碧妆将她从出神的状态中拉了回来：“妾回来后，还能服侍郡主吗？”
顾言皎想起前事，碧妆本不是她的人，只因有利用价值，才被她安到周慕深身边的，此人当初把聪明都写在脸上了，如今倒像是沉稳了一些。
“你想怎么样？”顾言皎问道。
“妾受郡主大恩，一直未能报答，若郡主不嫌弃，留妾在身边，哪怕做奴婢也是愿意的。”碧妆一脸诚恳。
“当然不能让你做奴婢，”顾言皎摇摇头道：“你既想留着，我就分间院子给你住着好了，不过也不必特意来侍候我，如你所见，我也不缺人手。”
“是，妾明白了，妾谢郡主好意。”碧妆点头感激道。
第二天府里来了客人，正是周令婉，对于她的出现，顾言皎先是感到一丝讶异，旋即便明白了她的来意。
“殿下是为郑王来的吧？”顾言皎问道。
周令婉肿着眼眶，脸色苍白得很，像是大哭过了似的：“父皇还没抓到四皇兄，满腔的气都撒在我大哥身上了，其实较四皇兄而言，他犯的事根本就不重，父皇却要将他圈禁终生……我大哥本性平庸，从未有过争储的想法啊。”
她看着脸色平静的顾言皎，又是尴尬又是无措，静了一会方道：“我知道你是能在御前说得上话的人，若你肯去求情，或许父皇能稍稍听进去，皇后被四皇兄的事气病了，连人都不见，太后也说我不该去趟浑水，现在能帮到我大哥的人只有你了。”
“太后说的对，你确实不该管这些事。”顾言皎冷静道：“如今情势混乱，案子尚在调查之中，恕我直言，你兄长到底犯了多大的过，得全部查完才能清楚。”
“今日已经查完了。”周令婉手指绞着衣带，汗水也跟着滴落下来：“罪名无非就是挪用公帑，私建园林，收受贿赂罢了，现在兄长被拘押起来，说要送到之前关五皇兄的长烟城，可当初五皇兄的罪名是谋害太子啊！长烟城那么荒凉苦寒，大哥的身体吃不消啊。”
“殿下可有想过，你说的这些罪名，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呢？”顾言皎抬起眼角，道：“挪用公帑往小里说，是贪婪，往大里说，是觊觎父亲的财物；私建园林，往小里说，是喜游山玩水而奢侈，往大里说，是不是想用来藏人？二百亩的占地面具，藏个军营都行了。”
“我大哥没有——”
“此事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他是你同胞兄长，便是有，你也能说成没有，在我面前说这个话毫无意义。”顾言皎打断了她的辩驳，又道：“以上两条罪名，到底往小里说还是往大里说，全看皇上的心意。”
“接着再说收受贿赂，郑王都收过哪些人的钱？这其中有没有疑似或已确认的楚王党人，若是有，他就参与了党争，被怀疑成楚王同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顾言皎稍停片刻，将茶盏一推：“所以郑王会被怎么处置，全要看他的运气了。”
周令婉急了：“顾言皎，你心里明知是怎么回事，谁不清楚我兄长无意于争皇位？不然以他皇长子的身份，太子又被刺杀，立嫡不能便该立长了，可他根本没有动作。顾言皎，楚王曾经想杀你，如今他的余孽又要拖别人下水，你怎么就不能帮我大哥一把呢？”
顾言皎觉得好笑，周慕深根本就不想杀她，想杀她的人，现在怕是已经死在某座歌楼里了。
“顾言皎，我以前是冒犯过你，也、也伤害过你，但如今能帮我的只有你了，”周令婉急得都快哭了：“只要你肯帮我，我再也不打卫宴的主意，也不说你的坏话了。”
“殿下一片友爱兄长之心，真令人感动，为了郑王都不惜来求我这个阴险狡诈之人了，”顾言皎倍觉有趣：“难道殿下就不怕，我表面上答应你，转头到圣上面前给郑王进谗言？”
周令婉犹豫了好一阵，方道：“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我来找你前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想……一个两面三刀的人，怕是做不成郡主。”
她感到浑身解数都快使完了，顾言皎却还是淡定得不像话，只好心一横，直直跪了下去：“求郡主救救我大哥吧，郡主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顾言皎着实吃了一惊，向前拉她手臂，还真拽不起来，无奈只得道：“合璧，快把公主扶起来，这个样子多不像话。”
眼见合璧要来拉，周令婉使劲摇头，眼泪也流了下来：“我以前做过对不起郡主的事，郡主若是有怨，拿我撒气也好，求求你一定要帮忙啊，郡主！你说句话啊，我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