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没什么才能，”顾言皎难得谦虚地笑笑：“顾家要争风头，自然还是要靠姐姐。”
“你心里有数就好，什么人就该居什么位置，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并不能让你过得更好。”顾言姝满意地嘲笑道。
鉴于上次的箜篌事件，顾言姝没有再奏起它，而是别出心裁地作了首诗后，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负责传礼的侍女一一分下去，每人都有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里面所盛物件不一，引得不少人都不由夸赞顾言姝很有心意。
人们看了自己的礼物，便想去看别人的，待到周慕深时，他一打开盒盖，脸色就变了。更糟糕的是，身旁已有人凑了过来，使他连捂都捂不及了。
“慕深收到什么了？怎么半天不说话？”皇后笑吟吟道。
“哎哟！”挨着周慕深坐在一旁的是长景郡王，他素来最爱凑热闹，一见便嚷了起来：“这里头又是珠宝镯子，还有一份婚书和卖身契，写的名字是陈碧妆，谁是陈碧妆？”
连周慕深都不知道谁是陈碧妆，但他明白无误地知道自己是被人摆了一道，他不禁暗暗向顾言皎看了一眼，自从那日两人不欢而散后，还从未说过话，万一她误会了……顾言皎侧头不去看她，手用力捏着茶杯，真被他气到了。
“陈碧妆是……奴婢的名字。”碧妆忽然喜不自胜，倒身就给顾言姝跪下，甚至呜呜哭了起来：“小姐待奴婢太好了，知道奴婢和楚王殿下两情相悦，就给了奴婢这样大的恩德……”
周慕深听得脑子发懵，什么两情相悦？
比他更懵的人是顾言姝，明明她吩咐送上的是小女儿家的玩意，怎么就成了珠宝和碧妆的卖身契？眼前碧妆这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更令她差点坐不住，这唱的究竟是哪一出？
但饶是他二人冤枉，其他旁观者却不疑有他，真当是楚王和顾家大小姐的丫头好上了，大小姐体察心意，接着送礼的引子将丫头送给楚王做妾。
“慕深堂兄是不是欢喜傻了？”长景郡王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我原以为你不近女色呢，没想到栽在一个小丫头身上了，哎，你在这发什么愣呢？人家顾大小姐都好心把人给你了，你还不快点谢谢人家全你美梦？”
就在顾言姝几乎要喊叫出来时，顾言皎贴到她身边，低低道：“好姐姐，你现在可不能拒绝。”
“我怎么不能？”顾言姝差点咬到舌头：“分明就是你捣的鬼！我几时想过将碧妆嫁出去了？你们两个祸害勾结到一起，真是贱上加贱！”
“但礼物是你送的，你若反悔，便是既害自己的声誉，又搞得像是和楚王不清不楚的，再说人家碧妆怎么就配不上楚王了？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顾言皎劝完了她，悠悠坐回去看戏，她知道顾言姝虽在气头上，但为了名声计还是会选择不说实话。
另一边周慕深不比她好到哪里，不用多想便知此人拒绝不得，因为没人会相信顾言姝平白塞一个丫头给他，这碧妆又口口声声说什么“两情相悦”，他若否认，那便是没有担当了。旁人可以接受他娶妾，却不见得会苟同他做出“始乱终弃”的事情。
周慕深咬了咬牙，只得站起身来，微笑看着碧妆，陪她演一出假意情深，顺便向顾言姝倾身道谢，感谢她大度将自己的婢女送给自己，外人纷纷笑起来，赞美这皆大欢喜的结局。
仿佛谁都是赢家。
宴席散时，顾言姝已经恨不得踩死顾言皎了，更忍不住暗暗剜了碧妆好几眼，可相较之下周慕深杀来的眼神更令她难过。
“楚王殿下！”她急急叫住周慕深离去的背影：“此事非我有意为之，这是个误会——”
“够了。”周慕深从未用这般冷的眼神看过她：“大小姐不就是想借人监视我吗？”他冷笑一声，道：“碧妆我自然得收，但你若再打旁的主意，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见人都散了，顾言姝再也忍不了误会，张口就道：“这根本就是顾言皎的主意，是她害我做的！”
“顾大小姐，把人当傻子耍很有意思吗？”周慕深更觉气上心来：“别在这里装无辜了，你敢塞妾给我，怎么就不敢承认呢？”
他不会相信此事是顾言皎所为，一来他不觉得她能收获什么好处，二来这么笨的事情，怎么看都只有顾言姝的脑子才办得出来。
顾言皎也闻声走了过来，她不说话，只默然盯着周慕深看，神情中夹杂着失望与难过。
“二小姐留步。”周慕深连忙撇下又惊又气的顾言姝，带着顾言皎走远了。
“二小姐，”他深吸了一口气，诚恳道：“我根本不爱碧妆，今日之前甚至从未见过她，还记得你姐姐曾经想嫁给我吗？人是她送的——你若十分介意，我连一根手指都不会碰她。”
“你走吧。”顾言皎沉着脸，不去理会他。
“你难道不信我吗？”周慕深追问道。
“我不知道。”顾言皎好像快要哭了，可仔细看也只是红了眼眶，并未有泪水坠落：“殿下，我如今心里很乱，你且给我时间想想。”
“言皎，我只在乎你一个。”周慕深的表情悲伤又深情，假如顾言皎不是清楚自己还有不少利用价值，差点就要相信他了。
“碧妆若是你心里的刺，我会想法子杀了她的。”很快他就恢复了一贯的冷酷作风。
“殿下不能这样。”顾言皎的面容也冷静起来：“我没那么容不下人，殿下不妨留她在身边，看看她有什么伎俩，能不能被利用。”
周慕深倏然放松下来，微微一笑：“你还是在意我的，不然不会为我考虑。”
顾言皎瞪他一眼，别过身去不理他了。
第二天车驾开始返京，作为被送给楚王的人，碧妆已坐进周慕深的车里了。
“这个小贱蹄子，早早晚晚要弄死她。”顾言姝完全见不得一脸幸福状的碧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娘，我们要杀了她的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