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她现在已是楚王的人了,”俞之馨虽也恨碧妆变心,却比女儿多留了一分理智:“要杀她谈何容易?你当楚王身边那些护卫都是摆设么?而且要我说,她根本就不在乎那个相好。”
“但那个相好必须死,不然不给教训,别人也像她一样怎么办?”顾言姝还是深恨碧妆:“不论她那个相好是真是假,相好要死,她也要死,难道我顾言姝就是这么好欺负吗?”
见母亲闭目坐着不动,顾言姝不禁委屈起来:“娘,顾言皎怎么害女儿的,您也看见了,现在楚王殿下真以为此事是女儿做的,您不知道他那天看女儿的眼神有多狠!”
“顾言姝!”俞之馨终于忍不住了,低喝一声道:“这里是回京的车队上,处处不是亲王世家近世,就是皇室的羽林护卫,哪里有那么容易得手!”
“我们可以用俞家的死士,母亲忘了吗?”顾言姝已经有主意了,俞家对外放或已出嫁的女儿,会私下配给一定量的死士,每年都有六人,去年顾言姝就曾动用过一次。
“我倒是记得你私自动了一人,结果那个死士不清不楚地死在墙下了。”俞之馨皱眉道:“死士不易得,你是该明白的。”
“难道女儿就连搏一搏都不行了吗?”顾言姝越发委屈,说话间已然坠泪如雨:“顾言皎又是陷害女儿,又是给楚王送妾,女儿再不还手,天晓得她还能做出什么来!便是不管用,好歹也能给她个震慑,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俞之馨向来最疼她,本来打定主意等回京再说,现下见女儿哭得厉害,一双桃花眼肿得核桃似的,不免动摇了:“罢了,姝儿莫要哭,娘给你想办法就是了。”
顾言姝一喜,这才慢慢止住了眼泪:“就知道娘待我最好了。”
与此同时,顾言皎照旧换上骑装,与卫宴一同骑在顾家车队的末尾。
“表妹这次收获颇丰啊。”卫宴笑笑道。
“表兄又何尝不是呢?”顾言皎抿起唇角:“清川侯可比卫家遗孤值钱多了,原先陛下要你弱冠后领云州刺史,依现在的事态看,没准表兄连外放都免了。”
“多谢你为我高兴,”卫宴彬彬有礼道:“我也该给你提个醒。”
“什么?”顾言皎不解。
卫宴的眼底仿佛流动着云光日影:“你如今地位有了,好名头也有了,家世容貌自不必说,在外人看来,那是只差个丈夫了。”
他说得直白,倒让顾言皎愣了一下:“不意表兄竟如此为我操心。”
“你自己便不上心么?能把楚王兜在掌心里固然是好事,可适龄男子不止楚王一人,且你又是陛下亲封的县主,哪天陛下上了心,一道圣旨下来将你赐婚给别人,你难道能抗旨吗?”
卫宴的话让她陷入了沉思,他说的是实情,前世她不必考虑这些问题,因为眼中只有楚王一人;而今生她争取得多,风头也更盛,又有多少人觊觎淮陵县主的财产地位呢?更何况她不能一辈子待在顾家,不是人选她,就是她选人,还是要早做选择的好。
“莫非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见她长久不言声,卫宴不禁问道。
顾言皎看他一眼,将球踢了回去:“不知表兄有无好的建议?被你一说,我便愁上了。”
卫宴不信她没有办法,便笑道:“我一个做表兄的,插手表妹婚事,未免不大妥当。”
“你又不是真表兄。”顾言皎嗤笑道:“给我提醒的是你,话说到一半撂下的也是你,可见你并不觉得此事不妥当。”
“毕竟成婚是人生大事。”卫宴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你想和什么样的男人成亲?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如何能给出建议。”
顾言皎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吐露出的却很简短:“我已经不想对哪个男人产生爱情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你活了半辈子似的。”卫宴摇头道。
可不是么?顾言皎默默想道。
正当她准备换个话题时,卫宴的话让她惊得差点一晃:“你何不考虑一下我?”
顾言皎起初疑心自己听错了,可一转头对上卫宴一本正经等待回答的脸,一惊之下瞬间呛到,连声咳嗽起来:“咳咳咳,你……”
卫宴扯了扯缰绳,靠过去伸手拍拍她的背,等顾言皎平息下来,方道:“我研究过苍国的律法。”
顾言皎缓缓露出疑惑,难道法上写了卫顾乃是良配?
“表兄妹成亲虽不常见,却也不受限制。”卫宴解释道:“你我都憎恶楚王,可谓有共同的理想,智力就目前看也都够用,可谓才能相当;家世亦算门当户对,我从前是卫家遗孤,你配我委屈些,可我如今封了侯,嫁给我只会受益,不会吃亏。”
顾言皎两眼一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和姑娘谈婚论嫁前……要有铺垫?”
“……没有。”卫宴如实说道,在他的故乡,男女若互相中意,直接开口就成了,“但你刚刚说了,谈感情对你无效,我只好和你谈生意了。”
顾言皎定下心神,慢慢想着他方才的话,道:“如你所言,我嫁给你的确有获得益处,可是你呢?你又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我相信你的目标不止扳倒楚王一个,你又怎能确定你我利益始终一致呢?”
“无论我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视你为障碍。”卫宴保证道。
“或许吧,”顾言皎并不肯信:“但凡事都有多种可能,倘若你来日想除掉我,害死我,我又能拿什么自保?若有一日你我反目,我置身于你的侯府,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且不说她没有卫宴那么多暗卫,便是卫宴这个人,她都看不清楚。前世登基的是周慕深,若命途改变,卫宴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卫宴不料她立时便想到“反目”上去,怔了怔道:“你曾经被人背叛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