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躲在大姐背后，敢做不敢当呢？”从前世到今世，顾言清的脾性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既无新意，又无可称高明的手段。
“二姐冤枉我了，你也知道，我不敢和大姐对着干，都是她逼我说的。”顾言清哭道。
“这种话也就骗骗你自己吧，”顾言皎在椅子上坐下来，面对着她道：“大姐尽管怀疑我，若无你指证，她能认定是我所为吗？那张引发她疑问的字条，分明是你伪造的。你设了局，引大姐入彀，再指认我为凶手，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给大姐大哥博一个忠心的印象，是么？”
“没有，那张字条不是我写的，”顾言清摇头不认：“反正不是我，你、你为什么不去想这是大姐做的，她惯来讨厌你，自然能让人伪造你的笔迹。”
“她能倒是能，我不怀疑她这点能耐，但问题是，她会么？”顾言皎冷声道：“这可不是纯粹地见不得我好，死的可是她母亲，对她来说，揪出凶手比诬陷我更重要，而若为了诬陷我，自行造出证据来，难道她就不怕掩盖了真凶的痕迹么？所以她不会行伪造之事。”
“至于你，你不要以为把我卖了，就能让他们善待你。大姐尚沉浸在悲痛中，一时难以发现你的漏洞，可等她醒悟过来，应该不难发现你在害死大夫人中，也是有份的，不然怎能知道那么多？你说，她会原谅一个害死母亲的人吗？哪怕她不是主谋。”
她静静看着顾言清，终于后者撑不住了，边哭边往后缩：“我不敢了，再也不了，你、你饶了我吧！”
“这样吧，毕竟你是我妹妹，”顾言皎忽然软了下来，以一副很好说话的口气道：“你把如何陷害我的事写下来，我自己存着，你若再有下次，就别怪我放出来示众，让你再无翻身之地。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我会帮你脱罪的。”
“是，是！我这就写。”顾言清一听自己还有翻身的机会，连忙擦擦眼泪鼻涕，爬起来就要书桌边写了起来。
不出两炷香工夫，一篇字迹清晰的认罪书已经写完了。
顾言皎一目十行地看好，感到十分满意：“可以了。”
“那、那你要怎样帮我脱罪？”顾言清问道。
“你不会真以为，即使在你做了这些事之后，我还会帮你脱罪吗？”顾言皎不禁笑了起来，眼中的光也慢慢由平静，转向了淡淡的嫌恶与怜悯。
顾言清身体一颤，瞬间明白了什么，刚想起身边逃边叫，便被合璧点了哑穴。
“吊死她。”顾言皎冷静地看着，看着满脸都是惊惧、绝望与哀求的顾言清，被浑身瘫软地吊上了屋梁，面纱滑落露出狰狞的伤口，宛如一个不体面的被宰杀的兽，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将死的命运。
椅子一踢，顾言清的身体在剧烈挣扎了一阵后，随即不动了。
第二天一早，三小姐顾言清吊死的消息传了出来，顾平书在看到那封遗书后大为震惊，本想为了顾家颜面将其压下来，奈何第一个发现的小厮早将事情传了出去。这下人们都知道，相府大夫人染上毒疮离世，竟是三小姐恶毒心肠导致的结果。
震怒的顾平书自然没有给顾言清好的死后待遇，她的葬礼十分潦草，火化后就地埋了，甚至没进顾家祖坟。
好在此事虽是丑闻，到底只是顾家人的事，没有牵连到别家，也不与政事相关，故而哪怕是皇帝，也只是出于惊愕责备两句，没有追究活人的责任。
顾府外的声息渐渐熄灭，府内的余烬却是越燃越烈。
顾言姝曾对顾言清的证词存疑，认为她或许也参与了谋害母亲一事，而今她骤然上吊“自尽”，看似畏罪的行为却让她很快便意识到，不管顾言清有没有参与，顾言皎都是真正的主谋。
是她将顾言清吸血敲髓，吃抹干净后杀了她的。
“一定是顾言皎，”她在屋里来回踱步，时高时低的嗓音暴露了她内心的愤怒与震恐：“顾言清的性子我了解，她坏，但也畏死，一个一直都想过得更好的人，怎么可能畏罪自尽？想办法活下来才是她会干出的事情。”
顾维同意她的看法：“我看了母亲临终前寄来的信，信上详述了顾言皎都做过什么，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决不会轻易留下什么纸片之类的证据，而利用完别人再杀人灭口，倒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
“外祖家的死士还能用么？”顾维问道。
“不能了，”顾言姝一想起来就丧气：“每年被用掉的死士不能多于两个，今年已经用完了，这是俞家的规矩，不能因母亲而开特例。”
她忽地想起一桩要紧的事来：“对了，就算真有死士也未必管用，我瞧着顾言皎身边是有高手的，不然前两次追杀她不可能躲过。”
“她有这么大的能耐？”顾维深深拧起了眉，庶出的贱种就该被踩踏，怎么能欺侮他高贵的妹妹。
但作为一个为官三年、如今在京城无法久待的人，顾维的主意并没有限于相府的空间：“姝儿，不如你先回外祖母家住一段时间吧，她新丧爱女，一定十分痛苦，需要你的陪伴。”
顾言姝讶异地抬起头：“那我不就是把顾府让给顾言皎了吗？现在一个对付她的人都没有，她该过得多畅快！”
“傻妹妹，让你出去，其实是躲灾罢了。”顾维轻轻一笑：“我有不少经商的朋友，你知道这些南来北往的行商，除了能带来货物外，还能带来什么吗？”
“什么？”顾言姝不解道。
“掺毒的腐肉，”顾维的笑容更阴了一分：“这种东西用好了，就是瘟疫的源头，事实上瘟疫基本都是这样来的，所以没有人会怀疑。”
他不会将场面闹大，只消让顾言皎接触上就行了，她纵是暗中有人护着，也抵不过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