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去问问。”顾平书这就让人去水雾阁询问。
不一会小厮回来，道：“绣琴、绣笛两位姑娘说了，大夫人病逝前三天，阿梅姑娘确实因发烧而卧床不起。”
顾言清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直到顾平书不满地咳了一声，才如梦初醒般地辩驳道：“这、这可能是我看错了。”
“你连我的丫头都能看错、连几个人进了母亲卧房都能看错，又怎么能称得上证据确凿呢？”顾言皎两手一摊：“我根本没有单独进过母亲卧房，兴许你连我这个人都看错了，将我看成别人了呢。”
她话锋一转，又道：“当然了，也有可能根本就没人单独进去过，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编的。”
“可那张字条的确是你亲笔。”顾言姝不能轻易放过她，这不仅关乎到母亲的死，也关乎到这个贱人是不是还要在顾家蹦跶。
“我还没说到字条呢，多谢大姐替我着急，这份情意我先领了，”孰料顾言皎根本没将这条“板上钉钉”的证据当回事：“劳烦三妹将字条递给我吧。”
顾言清犹疑地看她一眼，只得递了过去：“这有什么问题？”
“你们瞧，这张字条是不完整的，”顾言皎指着它的斜面道：“像是被撕成了好几片。”
“那又怎样？这只能说明是哪个丫头不小心将一片飞了出来。”顾言清说道。
“那么我想知道，翠荫堂的卧房里，真的只有这一片吗？既然‘冒失的丫头’能掉落一片，没准就有掉落第二、第三片的可能，诸位说是不是？”顾言皎问道。
顾平书渐渐同意了她的话：“你说得不错，若能找到更多的纸片，或许更能说明问题。”
“那我们便移步翠荫堂好了，一边等待结果，一边接着讨论。”顾言皎十分从容道。
然而见她如此淡定，见招拆招，余者哪有心思与她讨论，都一声不吭地等着小厮们翻箱倒柜，掀翻地毯锦被，找到或有或无的结果。
不多时还真找到了，只见小厮拿着一张勉强被拼凑起的纸张走了过来，躬身递给众人。
只见这一回，纸上分明是顾言清的手迹，与她不久前指控顾言皎的话差不多，都是吩咐人投毒云云。
“这不是我的！”顾言清尖声道：“一定是有人模仿！”
“可我刚才被污蔑时，并没有人相信模仿的说辞，”顾言皎轻轻道，“三妹，你还是找点更有用的证据吧，不然你我姐妹一场，我也不大能相信是你做了如此恶毒的事情。”
顾言姝在旁感到一阵恶寒，尽管是顾言清向自己揭发的，可她不信她有这样大的胆量，能做成这种事又有足够的智力转移注意力的，除了顾言皎外还能有谁？
可如今她却在一步一步的验证中，逐渐给自己脱了罪。
这简直让她不能忍受，母亲去世带来的痛苦与被耍弄的欺侮感相重叠，恨得顾言姝几乎想要拍案而起。
顾维在桌底下拉住她的手，以眼神示意此时决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顾言姝只得安静下来，继续听顾言皎要说什么。
“到目前为止，我可以稍作一下总结，”顾言皎以冷静的口吻说道：“第一，母亲骤然发病离世，的确是人为下毒所致；第二，嫌疑人有两名，指向我的嫌疑已经站不住脚，所以只剩下三妹一人了。”
顾言清听着她条理清晰的话，恨不得即是晕厥过去。
从顾平书的表情来看，显然他是越发倾向于顾言皎了，这孩子在他心中一向明事理知大体，杀害嫡母的可能小之又小；而顾言清自从毁容以来便性情阴沉，甚少与人交流，是她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些。
“不是我，父亲别听二姐胡说，这明明就是她的毒计！”顾言清跪下来哭求道：“言清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等事啊。”
“话可不能这样说，我瞧你胆子大得很，明明我清白无辜，你却敢张口就指，这不是大胆是什么？”顾言皎又一次让她下不来台了。
说完她没再搭理顾言清，而是转向了顾平书：“父亲，依女儿看，母亲去世一事是真有蹊跷，此事不宜轻轻揭过，不论究竟是何人所为，也要查个干净，一来还大姐大哥一个真相，二来府中不能留歹毒之人。”
“但这件事传出去，终究对顾家名声不好，”顾平书不免为顾家利益考虑：“查自然是要查的，但在结果出来之前，先不要过分声张。”
接着他便吩咐人去搜查翠荫堂，以及顾言清的住处，而身负较重嫌疑的顾言清则暂且以生病为由，拘禁在相府一隅的闻春阁，每日除饮食外不得与他人接触。
在经过半天的唇枪舌战后，顾言皎将阿梅备下的凉茶一饮而尽，当初让阿梅装病果然派上了用场。
“今晚你随我出去一趟。”顾言皎对合璧道。
原来合璧不仅会武，但是个水平不错的手艺人，制作起人皮面具来效果一流，扮作小厮偷偷去翠荫堂里放东西，没有让任何人怀疑到自己。
“是。”合璧点头道：“小姐要去哪里？”
顾言皎的指节让桌上一叩：“闻春阁。”
是夜合璧带着顾言皎在一阵飞檐走壁之后，稳稳停在了屋梁上，如今顾言清虽是罪名未定，但平素不大招人喜欢，身上也没多少价值，故而看守们都不必下迷香，早就乐得躲懒耍滑去了，四下一望，不见人影。
两人便从西窗进了卧房。
顾言清正披着袍子坐在床边，猛然见了顾言皎，啊地一声便要大叫，但合璧终是快她一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你是要选择安静呢，还是我让人直接勒死你？”顾言皎问道。
顾言清吓得拼命点头，眼神由惊恐转为楚楚可怜，又转为无比服帖的老实，这才让顾言皎吩咐松开了她。
顾言清顿时干呕两声，跌坐在地上：“你、你别找我算账，我不是故意要出卖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