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流月和流云便被找到了,只是这两人身上有着明显的水痕,不像阿梅那样完全被浸湿,而是衣袖和裙边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做了水边推人的行径。
两人一来就大呼冤枉,称自己根本没有推过阿梅,而是被一陌生女子推到了水边,又及时捞了上来,并一口咬定这是顾言皎的阴谋。
“真是奇了怪了,”顾言皎抱臂道:“那你们说说,那个‘陌生女子’是谁?或者不如派人将我房里的丫头都找来,挨个对上一对,可好?”
当水雾阁的丫头们都被唤来后,流月和流云完全找不到人,顾平书终于忍不住一拍桌案:“简直是胡扯!”
更有薄仙娇在旁推波助澜:“老爷,此事依妾身看,二小姐所买银匙一事,或许是她自己不小心,但若说下毒谋害阿绹,却是全凭大小姐一面之词,而现在这一面之词,也已经显出虚假了。”
她接着道:“阿梅是二小姐心腹,岂会因帮主子杀了人,就会遭到灭口?再者流月、流云两个,分明就是推人下水之后未来得及换衣裳,二小姐若是真想害阿绹,这一阵子她天天来看我们母子,何须等到人人都在的宴会上?”
顾平书基本同意她的看法,再想到方才差点冤枉了顾言皎,甚至不欲留她,心中不仅涌上一分歉疚,而这歉疚很快便转成了对顾言姝的愤怒。
“这些年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信口雌黄,诬陷妹妹,谋害弟弟,真有你的!”顾平书脸色铁青,一扬手便给了顾言姝一个响亮的耳光:“我怎么就生出你这种货色!”
伴着“啪”地一声,顾言姝被搧倒在地,白皙的脸颊登时高高肿起,浮现出五道发紫的指痕来。
她伏在地上浑身发抖,又惊又惧又怒,原来阿梅是做戏给她看,原来薄仙娇根本就不想联合自己扳倒顾言皎,原来她从头到尾都在被顾言皎牵着鼻子耍!
“父亲!”她大哭起来:“女儿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女儿根本不曾谋害过阿绹……”
“铁证如山,你还要狡辩?”顾平书气得发抖,他这个女儿怎么就无耻到了这等地步。
不巧这时库房的人又来了,跪倒在地称三日前库房有被人闯入的迹象,但因总管清点后发现器物不少,便没有上报,今晚心觉不安,回去再查,竟在放银匙的架底发现一只缀着红玉牡丹的丝绦,是大小姐的物件。
“混账!”顾平书断喝一声,胸膛起伏许久,方才恢复平静:“今日之事……乃是家丑,诸位不得外传。”
“父亲!这根本不是我做的!这丝绦——”顾言姝急忙看向自己的裙子,果见丝绦丢失了,可她明明今天早上还系在裙带上的:“是有人诬陷,是顾言皎!”
“你还不住口!”顾平书一把将她推出丈远,气道:“你妹妹再有能耐,还能偷到你裙子上?也不知你说出这等胡搅蛮缠的话,理亏不理亏!”
顾家多数亲戚纷纷离席,既然此事不好外传,再待下去又不由自己处理,便告辞返回了,很快堂屋中便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人了。
老夫人看向顾言姝的目光已满是厌恶:“做出这等残害幼弟之事,简直是顾家的耻辱!”
薄仙娇不便多言,便充分发挥一个柔弱母亲的身份,啪嗒啪嗒掉着眼泪:“老爷救救妾身吧,妾身实在害怕得紧,这一次险些躲过,下一次又该如何呢?妾身真怕再有个闪失,阿绹就真的要没命了!”
“好了,你别怕,阿绹不会有事的。”顾平书哄了哄她,与母亲交换一下眼色,更是感到了此事的棘手。
传出去就是毁了顾家名声,别说顾言姝嫁不出去,整个顾家都要受到牵连,更别说之前顾维还因受贿枉法被贬了官,如今顾家的名声是万万不能再受损的。
而若让顾言姝继续待在府中,那就是拿顾绹的命开玩笑了。
毁也毁不得,留也留不得,实在是让人十分踌躇。
“平书,今夜就把她送走吧,”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她和她母亲一样,都是心狠又不安分之辈,若留下早晚会贻成大祸,顾家清平已久,经不起这种打击。”
“不,祖母!祖母不要让言姝走,言姝是被人陷害的!”顾言姝环顾四周,不禁放声大哭:“为什么你们都要来算计我!明明差点害死顾绹的人,至今仍好端端坐着!你们把我赶走,就不怕一家陷在她手吗?”
“不知悔改。”老夫人嫌恶地闭上眼睛,静默片刻,扶着杜妈妈的手离开了。
“父亲!求您不要让言姝走,言姝真的没有害人之心啊!”见老夫人走了,顾言姝扑向顾平书,死死抱住他的腿,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那般:“您不是最疼女儿的吗?求求您看在女儿丧母的份上,把女儿留下吧!”
她这一语倒提醒了顾平书,若是将顾言姝送进山上寺院静养,或是城郊田庄,此事便免不了被人议论,毕竟宴会上凡是见到顾言姝的人,都清楚她光彩照人,一点不像生了重病的样子,以患疾为借口将她送走,终究不大妥当。
若是将她送回俞家,事情便容易解释多了,外祖母心疼女儿,想见外孙女,这理由再正常不过了。而顾言姝若在俞家出了乱子,那就是她外祖家管束不当,他顾平书的责任就能小了不少。
如此一合计,当天夜里顾言姝就被强行送回了俞家,顾平书在写给俞家老夫人的信中,客气而明确地表示,这女儿他管教不了,在来日安排她出嫁事宜前,是不必再回顾府了。
宴席草草散后,回了水雾阁,阿梅换了干净衣裳出来,笑嘻嘻道:“小姐说,这次是不是多亏了奴婢?”
“是呀,”顾言皎笑着睨她一眼:“若没有你故意让大姐听壁角,再摆出一副被我责罚了的委屈样子,她未必就肯信你呢,你说我该赏你点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