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仙娇吓得紧紧抱住顾绹，哭着道：“有人要害我的阿绹！”
这时先前去验看银匙的人也回来了，向顾平书禀报称，这银匙确实古怪，并非纯银制，内里含了一种能将银性封住的药物，不论食物有毒无毒，探入其中都不会变色。
顾平书脸色骤边，阴沉得似要即刻惊起雷电，他缓了一缓，先命人重赏那个觉出银匙重量不对的丫头，接着冷声命人去查厨房人等。
“我倒要看看，是谁长者熊心豹胆，敢打阿绹的主意！”顾平书冷森森道。
先前觥筹交错的氛围都已不见，席上静悄悄的，在事情有了进展之前，谁都不再说一句话。
等了约莫半刻钟，厨房那边先有了消息，主管厨房的钱妈妈说，银匙是前一阵子顾言皎管家时，让人买进来的，结果不查不打紧，一查吓一跳，库房的人将那批钥匙找出，只见每一把都有问题。
顾言皎脸颊一抽，登时气道：“言皎，我原以为你是个稳重的，怎么能在这种事上糊涂？采买厨房器物不是小事，你当时让人从哪里买的？”
“这……”顾言皎一时语塞：“左不过是常去买的哪些家，女儿岂敢买便宜货糊弄家人？”
“你啊！”顾平书气得抖了抖胡须：“做事怎么能这样不仔细，你今天可是差点害了你弟弟的性命！”
他越想越觉得后怕，如果那个丫鬟没有发现银匙不对，如果顾绹喝了下去，即使牛乳被查出有毒，也没人会往银匙上想。
顾平书这样想着，脑海里忽然涌现出更令他不安的疑惑：银匙相较而言还是小事，更为重点的是毒！
正当这时，顾言姝忽惴惴不安道：“女儿虽无能，对此事还有些见解，只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什么话？”顾平书问道。
“事关言皎妹妹，言姝怕……影响不好。”顾言姝倒是表现得非常谨慎了。
顾平书越发觉得奇怪：“什么影响不好？阿绹差点被毒害，这时候还管这些做什么？”
“是，女儿便说了。”顾言姝刻意将椅子拉远一点，远离顾言皎身边道：“女儿前些天去瞧姨娘，不巧听见言皎妹妹的侍女阿梅在说话，女儿并非有意偷听，只是阿梅的话太过惊人，直接把女儿吓得愣在原地了。”
“她说了什么？”顾家人人都知道，阿梅是顾言皎的心腹，她说的话间接代表顾言皎的看法。
“阿梅说什么二小姐不喜欢三少爷，想、想让他早死，只苦于找不到下手的机会，”顾言姝慌张地瞥了一眼面色冰冷的顾言皎，怯怯道：“女儿还听到什么下毒、灭口的字眼，吓得腿都软了，回去就病了，一直病到昨天才好。”
“这是真的？你为何不早说？”顾平书惊问道。
“女儿不敢……毕竟没有证据，都是听来的，说出来和污蔑没有区别，今天见阿绹差点被害死，才敢把这话说出来，”顾言姝说着便流了泪：“女儿知道爹爹最疼的是言皎，生怕她受一点委屈，哪里敢开这个口……”
顾平书又气又急，见顾言姝的确哭得伤心，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自思从俞之馨过世后，自己对这个女儿确实没有从前那般优厚，可顾言姝再如何不好，说到底是嫡出的女儿，自己不能太过亏待。
他对顾言姝起了些怜悯，再加上她刚才那番话，看向顾言皎的神情不觉凌厉了两分：“言皎，此事到底与你有没有干系？”
顾言皎却是不怒不伤，神色平静：“我是什么为人，在座诸人应该都晓，女儿行得正站得直，不怕被人诬陷。”
“阿梅呢？”薄仙娇忽道：“把她叫来一问，准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下便遣仆役去叫，谁知时间过了一刻钟又一刻钟，就是不见阿梅的踪影，她仿佛失踪了似的，简直没人见过她。
顾言姝心头不禁泛起得意，用不了多少时候，阿梅就会哭着奔来，称自家小姐要杀人灭口了。
果然门外阿梅已跌跌撞撞奔了进来，她浑身上下都好像被大雨淋了似的，湿得宛如落汤鸡，可最近京城天气颇好，哪里也没下雨。
“老爷救命！”她一来便大口喘息着跪了下去。
众人顿时哗然，不等顾平书发话，个个都又惊又疑起来，对着阿梅问个不住。
阿梅喘上气了，方道：“奴婢今晚走过花园的小湖边，忽被人推下了水，奴婢挣扎着想浮上来，几次又被她们拿竹竿推回去，好在奴婢前一阵学了凫水，懂得长时间憋气，直到她们以为奴婢死了，才从岸上回去。”
顾言姝几乎要露出笑容了，顾言皎就是再有计谋，也架不住贴身侍女咬她一口。
“推你的人是谁？”顾平书怒问道，结合前情，他几乎以为是顾言皎在杀人灭口，这个女儿胆子向来大得很，连楚王都能被她牵在心里，一个顾绹又算得了什么？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此事当真是顾言皎所为，这个女儿他一定不能再留，引诱楚王能获得再多价值，也抵不上她残害手足、组织顾家枝繁叶茂的险恶居心。
“回老爷，是……”阿梅颤着声音道：“是大小姐房里的流月和流云。”
顾言姝正在看戏的脸忽然垮掉了。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难道按照计划，阿梅此时不该指认顾言皎房中的丫头吗？指认自己做什么！
“什么？”这下连顾平书也惊愕了，可他不是傻子，抛开适才被不断强化的偏见，单看事件本身，倒是顾言姝的嫌疑更大，毕竟最最紧要的“投毒害人”一事，全是她“听来”的，除她之外，再无第二人能证明此事属实。
而顾言皎若真有嫌疑，不久前怕也做不到面色如常，神情坦荡。
阿梅连忙又重复了一遍。
“她们两个人呢？找来一问不就清楚了。”薄仙娇柳眉一竖，立马支使人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