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顾言星不解起来：“多个人帮你不好吗？我虽然没你那么聪明，可是敌是友还是能看清的，而且我身手很好，你别不信，上次是我手下留情，不然光是把你从床上拖下来，就能让你断了骨头。”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顾言皎轻咳一声，“这世间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掌，真正伤人的往往都像冰底流水，暗中进行。你性子单纯，又未被刻意培养，根本应付不来那些弯弯绕绕。”
“你不试怎知我应付不来？”顾言星不服气道。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第一次有人向你进谗言，你信了，夜袭于我；第二次你姐姐中毒，你找不到源头；第三次你娘精神失常，你亦轻微受害，却未曾有过怀疑……若换作我，第一次就不会上当。”
“说这些无意谴责，只是想要你知道，我经验比你多出许多，应付她们仍不觉轻松，若换作是你，怕是会损失惨重。更何况你天性不擅于此，何必勉强自己？”顾言皎轻声说道。
“可我想帮你，”顾言星仍然坚持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的原则，认为人多力量大：“你是庶出——我、我不是瞧不起你，我是说你没什么势力，她们害你不会心软的。”
“假如我留下，一旦情势不好，我可以把你扣在蔷薇院，一直不放你出来，这样她们就害不到你了。”顾言星振振有词。
“呃……”顾言皎从未见过如此清奇的解决问题，缓了一会才道：“这不是我的风格。”
“你的风格是什么？”
“报复回去。”顾言皎的目光依稀有些冷峻，倏然又平静下来：“说到底这世上害人的手段不是很多，人若找到一种好法子，就会尝到甜头，继而接着用。假如害你的人认为熏香有用，大概会考虑施加于我，毕竟我还从未被香害过。”
她已留意到俞之馨和顾言姝都是与时俱进的人，一旦害她的法子不管用，就会再换其他办法，而她们折腾到现在，能在相府里悄无声息害人的法子已不多了，而这能混乱人心神的香料，想必十分有价值，如此好物怎能不用在自己这个刺头身上呢。
顾言星渐渐明白过来：“我若不走，就会被下毒者知道，我已看出了毒的来源，是这样么？”
“对，你等下出去最好装得像一些。”顾言皎颔首道。
这下顾言星只得按她的吩咐行事：“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等母亲病一好我就回来，我如今在府外，方便办的事也比较多，你若有需要的，可以让它——你等下！”
顾言星拔腿就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进书房，须臾用斗篷罩着出来了。
对不熟悉的事物，顾言皎本能地后退一步。
“这是小竹，我教你暗号，它可以帮我传信。”顾言星掀开斗篷，露出一只白白胖胖的鸽子头，信鸽的小眼睛一眨，又像倍觉无聊似的缩了回去。
“我看挺好的。”顾言皎刚像郑重道声谢，顾言星忽听外间传来脚步声，忙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千万别让我娘和姐姐知道，她们若知道我还想出去浪，我就完了。”
顾言皎来不及问她出去浪的具体内容，顾言星就将斗篷一甩，罩上听话闭嘴的胖鸽子溜走了。
送走二房母女后，顾言皎刚回鹊喜院，就见阿梅迎上来道：“小姐猜猜库房总管采购了什么？”
“香料是吧？”顾言皎心中有数，无视了她一脸献宝的神情。
“小姐怎么知道？”阿梅顿时泄气，同时狐疑了看了一眼顾言皎，有时她真怀疑自己小姐不是个人，而是某玄门道长的出世徒弟。
“先不说这个，那香你点了吗？没点就收起来给我。”顾言皎的算盘已经动了起来。
阿梅一边捧来香料，一边交代着：“香料是各房都有份的，总管那边有很多气味，我挑的时候小姐不在，就自作主张选了梅香，这东西可好了，闻起来甜丝丝的那人想做梦……”
“别傻了，每房用料不仅香气不一，底料也不一样，你当总管真有那份好心？”顾言皎认真凝视着，又吩咐阿梅取来蜡烛，在灯下一照，只见香料如她在林氏处见到的一样，细细看去都泛着微光。
“奴婢已经验过了，”阿梅迷惑起来：“银针探入不见黑——这不正是小姐教奴婢的法子吗？”
“这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真的吗？可这香料是真的很好闻，奴婢闻了一下午都没事。”阿梅说着还活动了一下胳膊腿脚，以此证明自己是真的无碍，所言非虚。
顾言皎啪嗒一声盖上香料盒，见阿梅犹是不明，不由笑笑道：“不如我们打赌吧，我赌这香料有问题。”
“如果小姐输了呢？”阿梅嘻嘻一声。
“你未免太得意了，”顾言皎斜睨她一眼：“若我输了，要求你随便提。不过若你输了呢？那你就——”
阿梅忽然眼前一黑，直直栽了下去。
顾言皎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扶起，阿梅被她揽住，却像是从噩梦里惊醒过来似的，缓了一会才颤巍巍道：“奴婢刚刚看见鬼影了。”
待她清醒过来，也意识到怕不是香料有问题。
“奴婢不打赌了。”阿梅连忙道。
顾言皎哀怨地点点头，只得让赌约作废。
两日后，顾续的病情益发重了。
郎中早已领教过这位毁容少爷发起疯来的病症，顾家又是他们惹不起的势力，故而一听要给顾续诊病，一个个溜的溜撤的撤，甚至将医馆大门一关，咬咬牙干脆牺牲掉半天的诊金。
好不容易请来一个，脉还没搭上，顾续又开始发疯了。
原本俊美无俦的脸被厚厚的纱带覆住，令人作呕的腐气与药味弥漫了整间屋子，顾续走来走去，摔杯掷盏：“我的脸好不了了，再也好不了了！我完了，你们说我是不是完了？”
“谁说你完了？你是顾家二少爷，再不济也不能短了志气！”俞之馨见儿子如此，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顾续忽然捂着头蹲了下去：“都是顾言皎干的，反正我现在也是个废人了，大不了冲出去将她的脸也毁了，干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