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橙白了孙平康一眼,把手心里的枣子拍进了孙平康嘴里。孙平康只好闭嘴,嚼起了枣子。
“你看,你也偷。”吕耕云说。
自从这个死妖精来了以后,自己真是赔钱不说还搭上一个傻哥哥。
顾青橙懒得跟他们两个活宝废话,只轻轻瞪了吕耕云一眼。
三人跟随伙计穿廊度柳,才发现天香楼从外面看不大,里面确是别有天地,拐了几个弯,穿过几处别院楼台,已经不辨方向。
最后三人晕头转向地跟着进了一个房间,里面布置得与第一次的坤字号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金红色的纱幔围幛,一模一样的雕花错金的桌案椅榻,一模一样色彩繁复的杯盘碗盏,甚至有一模一样的蕙兰和插花!
孙平康四下观察:“你们的客房,都这样布置吗?”
“那当然!本店无论哪一等的客房,都一样华丽,只不过,内里乾坤,肯定是不一样的春色。”伙计的笑容逐渐猥琐,吕耕云也敷衍着笑笑。
顾青橙惊讶地看着案上的插花,一只青釉大盘中,前面矮矮地插了一簇黄白野花,背后用雪柳做称,颇有野趣。而另一处插花是十全插法,月季,春茶,杏梅,桃花,梨花,木瓜,鸡冠花,佐以松竹柳,热闹华丽。世上可以有一样的插花,但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瓶花,这两个房间里的花,无论颜色,每朵花的大小,位置,甚至枝干的走向,叶片的形态,都一模一样。真正的花草植物不可能如此,顾青橙摸了摸花瓣,这轻柔的触感,绝不是绢帛一类,是花没错,那么,两瓶一模一样的花,除非,这花,是幻象。
顾青橙心里打鼓,当着伙计又不便言明,她知道吕耕云能看穿凡人的心思,便使了个颜色暗示他。吕耕云立马会意,他念了两句咒,定住了时间,快步跑出去,跃到半空中,攀在一棵大树上,树开始迅速生长,直冲天际。
吕耕云在树上俯视,却见院落楼台,都从半空看去都被黑色的雾气笼罩着,奇怪,明明从里面看天,都是天朗气清,怎么从外面看去,却煞气如此之重?
煞气之外,竟然还有两缕仙气追踪他们至此。
“真是热闹。”
吕耕云说完,立刻解了封咒,回到房间。
吕耕云这一探不要紧,却惊动了天香楼幕后的主人。他的咒,只能封住凡人和灵力尚浅的小妖,围幛后的那个华丽的黑影,不但丝毫没有撼动,反而好奇起来,是何等人物进入了天香楼?
至于花神派来的两位仙子,一路追随他们至此,眼看着吕耕云进了充满妖鬼煞气的天香楼,便认定了这姓吕的,果然不是什么善类。她们奉命监视吕耕云,轻易不肯现身,更无意掺和这场奇诡的争斗,于是只隐身在附近而已,还不知道已经暴露在了吕耕云的眼中。
吕耕云并不在乎花神座下的人,小卒而已,愿意看戏就看,我唱我的,也不收钱。他在乎的是,如何安全把顾青橙和孙平康送出天香楼。他有些懊恼,能把持这么大一个地方的,一定不会是平常妖鬼,自己到底唐突了,贸然使用法术,可能已经惊动了他。是啊,这里极隐秘,若不是自己进门闻到了侍女披帛上残留的一丝腐尸气息,顾青橙又看出了插花上的古怪,也不会起疑心,自己上次来就没有起疑心!
不过说到上次,也有一件古怪,上回自己醉酒离去,就一直没有见过小鹿。小鹿活泼爱玩,自己只当她又跑到什么地方快活去了,其实不应该,她就算再爱玩,也会拉着我一起,离开我她饭都吃不香,居然能跑出去这么久不来不回来,想来凶多吉少。
吕耕云满腹心事时,顾青橙已经跟伙计套路了半天,甚至已经搂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大姐姐了!
大姐姐眼波流转,看出吕耕云最精明,孙平康最羞涩,忍不住就要调戏孙平康,孙平康哪见过这个呀!吓得躲都躲不及,至于吕耕云,大姐姐刚要下手,就被顾青橙拉了回来:“他们俩不行,只能咱俩玩。”
顾青橙说得武断,笃定,不容质疑。
“啊?不行?”大姐姐大惊失色。
“对,不行。”顾青橙大声说。
气氛冷一下。吕耕云和孙平康也松了一口气。
大姐姐看看这两个倒霉蛋,又看看顾青橙认真的脸。
美艳大姐姐一拍大腿:“嗨!不行早说呀!我们天香楼为什么生意好,就是无论多不行的男人,只要进了天香楼,保准行!”
她说着娇媚地拍了一下吕耕云的胸脯,吕耕云赶紧退后,拍了拍胸脯你,生怕自己金贵的新衣服被脂粉弄脏。
大姐姐拍了拍手,两个小丫头就在门外听差。
“上三碗好酒,给几位爷们儿呀,助助兴!”她说着,用帕子掩嘴笑了起来。
吕耕云,孙平康,顾青橙,三个人面面相觑。
“看我干嘛?我又不懂。”吕耕云嘀咕。
“你不是有经验吗?”顾青橙问。
“天地良心,我真的就喝了点酒!”吕耕云指天发誓。
“对呀,来天香楼,怎么能不喝酒呢,喝了酒才好快活呀。”大姐姐及时补刀,让吕耕云更加有嘴说不清,只能在心里暗骂小鹿,干嘛带自己来这种麻烦地方。
小丫头端了一壶酒进来,分别倒进三只小碗里。那酒,在烛光照耀下,是迷人的玛瑙色,近看,却是一碗血红。
吕耕云皱眉。
顾青橙和孙平康闻到血腥气,也疑惑不解。
“这是什么酒?”顾青橙问。
“鹿血酒。”大姐姐答道。
孙平康听到“鹿血酒”三个字,吓得手一脱,连酒带碗摔在地上。
“还不是一般的鹿血酒。”吕耕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