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顾青橙的房间传出阵阵娇喘,混合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叫声。
顾青橙心如死灰地趴在床上,一个丫鬟揉背,一个丫鬟捶腿。
“疼!疼!”顾青橙尖叫然后闷哼两声。
紫苏一脸黑线:“疼死你算了,还不是你自己找的!”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别人家的小姐,哪个不是清福享着,没事读读书,念念佛,绣绣花,也不要你们正经做针线,就是找个事儿玩,打发时间,你倒好,跑去刨土种地。”连翘一通抱怨。
“种花。”顾青橙纠正连翘。
“种花。别人家的小姐也种花呀,有累成你这样的吗?”连翘重重捶了一下顾青橙,顾青橙嗷地一声,感受到了她的愤怒。
“她们那叫种花吗?!也就做做样子,脏活累活都交给婆子丫头做,玉簪喜阴还是喜阳?月季和秋海棠哪个该多浇水?牡丹和桂花怎么嫁接?芍药和海棠怎么施肥?她们知道吗?!种花是门手艺,我可认真了。”顾青橙急着给自己辩白。
“您手艺好,您手艺好回来别哼哼呀。”紫苏阴阳怪气。
“不是,你们跟谁学的?刁钻古怪。”顾青橙感受到了紫苏的阴阳怪气。
“谁的丫头跟谁学。”紫苏嘟囔。
“咱们是心疼你,”连翘说,“小姐,你最近这从早到晚不着家,不知道忙活什么,一干活就干一天,回来累得哼哼唧唧的,万一累病了……”
“呸呸呸,我长命百岁!”
连翘和紫苏对视一下,都住了手,各干各的,顾青橙试图喊她们回来,谁知两个丫头没回来,发财嗷地一声蹦到了顾青橙身上。
发财,起码十斤吧。
顾青橙恨死了,恨自己为什么要给发财吃那么多好吃的。
顾青橙用自己仅剩的力气回头看了一眼,发财正骄傲地站在自己背上,竖着耳朵蹬着眼睛看着自己。
这猫得减肥了。这是顾青橙睡着前最后的想法。
第二天,顾青橙一反常态起了个大早,朝霞满天时就在花园里干活了。吕耕云自然也在等她。只不过,今天吕耕云换了身方便操持园艺的短打扮,格外精干利落。顾青橙咽了口口水,怪道人家说,男要俏,一身皂。吕耕云虽然长得美,却没有脂粉气,如今更加显得腿长腰细,身姿挺拔,肤白貌美。
顾青橙顺着看了上去,一直看到他那双一般很温柔,偶尔充满嘲讽的眼睛。
“看够了吗?”
“没看够,不过可以以后慢慢看。”顾青橙就是不怕跟男的比谁更流氓。
废话少说,顾青橙拿着铲子蹲下来,继续昨天的刨土施肥工作。冬天压过月季的枝条,初春时就长了不少新笋,原本会是月季花大丰收的春天,却因为一时疏忽少肥,早开的几株还好,后来长出的花苞却极小,还没长饱满,就已经显色,这种花苞即使开了,花朵也会比以往小两圈,色香味都差一等。昨天剪了残花,今天狠狠心把干瘪的花苞也摘掉了。
今年的玉簪花长得极好,还没到花期,叶子一捧翠绿,鲜嫩欲滴,只是眼看长得太大,倒遮住了原本的几株堇菜。玉簪喜阴,堇菜喜阳,顾青橙先是小心地将堇菜移到阳光好的地块,又小心分株,挖出了几棵玉簪,预备移栽到小夫人的院子去,玉簪清香,小夫人和木槿都喜欢。
说到木槿,木槿花也开得好,等干完活计,采一些,晚上做清炒木槿花。
盆栽的小木槿就有点让人头疼,花当然也开得极好,只是生了许多白色的小飞虫。
吕耕云看到顾青橙对着小木槿发愁,过来看了看:“你先去做别的,这个我来。”
吕耕云去采了些气味清香的草叶之类,点燃了熏虫子,又将小木槿搬到井边,仔细冲洗,保证没有遗留的虫卵。
不知不觉便过了中午,太阳焦灼地烤着,顾青橙擦擦汗水,又累又热,人已经有点迷糊了。
吕耕云虽然是不会轻易疲倦的妖,虽然每五百年才见一次人,虽然这辈子也就来过两次人间,但他不傻,他敏锐地感受到了顾青橙的疲累。吕耕云一指清风亭,庭中已摆下了茶点。顾青橙看到茶点,开心极了,连忙跑过去,一屁股坐下就喝了一大盅茶,清新甘爽,简直是救命的良药。
“这茶不错。”顾青橙夸赞吕耕云。
“是夫人新添的茶。”吕耕云淡淡地说,小啜一口。
“什么?!又是你偷的!”顾青橙暴起。
“我没有。”
“不是偷是什么?!”
“拿。”
吕耕云也不能说是理直气壮,而是淡淡的,完全不在乎,甚至对顾青橙的反应有些天真地不理解。
“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主人的,未经主人同意随便拿,就是偷。”
“那我等下去问问夫人。”
“别了别了!”顾青橙赶紧制止他。
“那我以后还是要偷?”吕耕云认真地问。
“你可以买呀!”
“没有钱。”
好的,回到了本质问题,两个穷鬼,没有钱。
顾青橙决定闭嘴。
不然那个替他出钱的倒霉蛋,还是自己。
为了平息火气,顾青橙又连喝了两盅茶。再看吕耕云,已经毫无烦恼地歪在那里看书了。
我一个大活人在这里,你自顾自看书,礼貌吗?
为什么要和妖谈论礼貌?大多数人都不懂,我不能对妖要求太高。
顾青橙托着腮,饶有兴味地看着吕耕云。
中午的热浪过去,下午又继续做了些移栽、除虫、施肥、剪枝的工作。两人正干得热火朝天,突然听到一声男声:“青橙,家里有客人呀?”
顾青橙抬头一看,原来是孙平康。孙平康在屋里躺了几天,本来有顾青橙一起玩笑,还没有那么无聊,这两天顾青橙不见了,问过紫苏和连翘才知道,她在修整花园,于是来寻她,顺便散散步。
顾青橙看到孙平康,很开心,过去刚要拉住孙平康,突然想起自己手上都是泥,又把手缩回来了:“平康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出来走走,顺便看看你这里怎么样,没想到有客人在。”孙平康看向吕耕云。
吕耕云早就见过孙平康了,只是之前在公堂上,只看到了侧面和背面,并没有好好端详,如今迎面撞见,只见孙平康穿着家常衣服,却气质清雅,身量不高,却温和可亲,任谁看都是个清俊书生。
顾青橙赶紧向吕耕云介绍:“这是我平康哥哥,平康哥哥,他叫吕耕云,是个……”
话已经到了嘴边,顾青橙又犹豫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向孙平康解释,自己的新朋友是个妖,他还救过你。就在顾青橙犹豫了一下的时候,一回头,吕耕云已经不见了,突然蒸发!
“哎?!人呢?!吕耕云!”顾青橙喊了吕耕云几声。
片刻,花园里升起一片云雾,吕耕云从云雾中走出来。这次他身上不再是干活的黑色短衣,而是换了华服金冠,出现的瞬间漫天花香。
吕耕云走向孙平康,微微颔首:“我是吕耕云,一个花妖。”
孙平康看得呆了。
顾青橙也看得呆了。
从吕耕云华丽过分甚至有些夸张的美貌中醒过来,顾青橙心里想,他不装逼能怎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