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你是个聪明人，什么都瞒不过你，”大姐姐说，“想见鹿妖容易，不过你声势如此浩大，我带你去见了鹿妖，主人不会放过我，你得答应带我一起走才行。”
大姐姐说着，可怜巴巴地抱住了吕耕云的腿，整个人柔弱无骨，娇美异常。
吕耕云俯下身来，礼貌地把大姐姐的手从自己腿上拿下来，后退一步：“我不吃这一套。”
大姐姐耷拉着个小脸没趣儿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走吧，我带你去找鹿妖。”
廊上的灯火影影绰绰，廊下各色花朵开得美艳，衬得这华丽的建筑充满了奇诡妖异之气。大姐姐刚才慌乱中弄丢了鞋子，赤足走在前面，吕耕云跟在后面，若遇到小卒阻挡，也不放在眼里，利落解决。
“你不要往前走了。”吕耕云喝住大姐姐。
大姐姐心里一咯噔，莫非他看出来了？
“我当然看出来了。”吕耕云答道。
“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你能老老实实带我去找鹿妖。你不过是个被豢养的白骨妓女，放了鹿妖，你没那个胆子，把我引到你的主人处，你更没那个胆子。”
大姐姐的眼睛转了转，刚才看他怪吓人的，没想到还挺讲道理。
“你人都死了，只是一具枯骨，我逼你一起身涉陷阱，害你灰飞烟灭，没什么意思。”
“嗯？”
大姐姐竟然一时分不清他是刻薄，还是真的仁慈，但她聪明，立刻就明白了，天香楼地形复杂，自己刚才一直带他兜圈子，只是没有靠近主楼，他也聪明，当然知道主楼的猫腻最大。如果他现在的目标不是鹿妖，那一定是天香楼主人，擒贼先擒王，天香楼倒了，还愁救不出鹿妖？
天香楼的主人，大姐姐可惹不起。能在闹市做这么多年鬼生意，必然神通广大，大姐姐只是他的奴隶罢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奴隶不是不想反抗，但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吕耕云是聪明人就好办了，带他兜圈子，他自己就会明白，至于主人那里，反正吕耕云不是自己引来的，两边都没有杀自己的理由。
大姐姐算盘打得好，说白了只是为了活命罢了，如今吕耕云愿意放自己一马，她感激得很，轻飘飘地咬着吕耕云的耳朵说：“最顶层。”
吕耕云偏过头去，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姐姐。
“天香楼厉害得很，你千万别走回头路。”大姐姐顿了顿说。
吕耕云站在天香楼主楼下的时候，顾青橙已经拉着孙平康躲进了一处不起眼的杂物间。
“我们不走吗？”孙平康问。
“吕耕云是你的结拜哥哥，我的好朋友，现在走也太不讲义气了。”顾青橙说。
“可是他让我们滚。”
“你相信吕耕云从心底瞧不起我们两个凡人吗？”
孙平康摇摇头。
“我也不信。”顾青橙说得笃定。
吕耕云一定是担心他们的安全，才说那些神与妖之子的屁话赶他们走。也或者担心他们留下来，会让他有所顾忌，施展不开手脚。但是顾青橙自信，她是顾青橙，不会把事情搞砸。既然是朋友，有危险要一起面对。
更何况，是自己把吕耕云引到这危险里的。
顾青橙先是在杂物间里翻出几身衣服，打扮起来，换上花魁女装，又让孙平康扮做自己的小厮，拿柄扇子遮住脸，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
“去找吕兄？”孙平康偷偷摸摸地说。
两人明明是公子小姐，如今倒有些贼眉鼠眼的意思了。
“他用不着我们。”
“那我们去哪？”孙平康不解。
“鹿苑。”
孙平康还是不明白。
“去鹿苑当然是要找鹿。我现在也说不清楚鹿有什么用，但是吕耕云闻到鹿血酒的气味，脸色就不对劲，那肯定不是普通的鹿血酒，鹿苑里可能有一头特殊鹿，至于这头鹿有什么用，找到了再说。”顾青橙解释。
“可是他脸色不对劲，不是因为你说他不行吗？”
顾青橙当时就想喊个妖怪来把孙平康吃了。
天香楼有妖怪这事，已经传开了，可天香楼里面却依旧歌舞升平，完全没有被影响到。门一推开，欢快的音乐和人声就透了出来，胡姬仍然跳着勾人的舞，杯盏里满满都是西域的葡萄佳酿，人人脸上带着红扑扑的醉意。
吕耕云小心迈步进来，看着四周。读心术，一片空白。他们是没有心的人。他闭上眼睛动了动耳朵，欢乐的声音时断时续，中间夹杂着深沉如兽的嘶吼，还有尖锐的金属摩擦声。这声音太厉害，他立刻收了感官睁开眼睛，若再迟一分，恐怕心魔已经侵入。
他看着周围依旧在狂欢痛饮的人群。
幻象。
他用幻象引诱自己探听，却将魔性注入声音当中，好精巧的布局，果然是个厉害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