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墨色芳华木
也顾偕2025-11-10 11:336,932

  芳华,我替你把那个人,带回了。

  风轻扬,草茫茫……疑似幽琴低唱,孰见夕阳,何堪十年墓荒,独有花飘香。

  我心慌了。

  这会儿我是真得心慌了,我不曾感受过这么强烈的不安。

  芳华兽被情伤,十日如一年。

  我陪了他……多久……

  从宅外被他拾起,他的泪痣颜色已深,可再不济也应该能撑到我回来。为何会这样,我明明已经把韩子川带回来……为何会这样……

  竹林在无声地呜咽。一块花花绿绿的东西一晃而过,檐角下的风铃响了,一串串的竹片儿发出清脆的敲打撞击声,引人侧目。

  “勺儿,勺儿。黄土坡,芳华在黄土坡。”

  我诧异了,眼见一小根羽毛飘了下来,抬头间便看到鹦鹉站在屋梁上,乌溜溜的眼睛望着我。

  黄土坡……

  我挟持韩子川上山时便经过那处,可并未见到有其他人的身影。

  “你个小畜牲,又逗我。”我失笑起了身,用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自欺欺人,一遍又一遍地说,“定是芳华身子不好,贰儿陪着他散步去了。”

  鹦鹉落至了我的肩上,似乎很是焦虑,小爪子小步移来移去,拿喙啄着我。

  “芳华一向很乖,平日我不喜欢他被旁人看了去,他便会依着我一月半年的不出门,贰儿又十分的好热闹,芳华性子软定是被他劝去了集市。”我的身子游魂似的一步又一步,扶上门。

  “勺儿,勺儿。黄土坡,芳华葬在黄土坡。”那声音突然便得凄然起来……

  猛然间我愣住了,就像心照不宣的东西突然间被戳破,残存的一点儿希望也不留了,浑身抑制不住地发颤了起来,肩上被它啄得愈发的疼痛了。我回了神,小畜牲在催促我,它似乎比我还焦急。

  我的视线茫然地扫过走廊,只见房门一间间全被大敞,早已没了韩子川的身影。片刻间像是有什么在脑子里呼之欲出。我忙起身用上内力,跃出宅门,挽着袍子踏着竹子朝那边飞去。

  黄土坡不叫黄土坡。或许这个栽植世间难寻的奇花异草的地方,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只是我从未问过芳华。

  我掠身而过,纤细的竹叶划在我脸上有些疼与凉。一座坟孤零零的立在那儿,这情境颇有些萧条,而在这漫山的药草与花香里,隐约能见一个身影弯腰,正欲摘取什么。

  那人是韩子川……

  我眯眼,飞身而过执起他的手,厉声道:“你在干什么。”韩子川望着我,笑了一下,浅声道:“我见到你的芳华了……”

  风渐起,花香袭人。

  我怔了怔望着他那张带笑的脸,他脸上没有惊讶与悲伤有的只是在寻常不过的淡定于意气风发,仿若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黄土坡上药草芬芳,漫山飞絮飘舞……似是无声的在哭泣……

  一具骷髅残骸,静静依偎在土坟旁,在它拥抱的坟土的背面,有一根芳华木立于其中……孤零零,通体漆黑发亮,悠悠的香气萦绕四周。

  华绝色,世间难寻,此兽乃至情至性之物,终其一生为情所困,终逃不脱情殇之劫,成正果者少之又少。

  韩子川徐徐地单膝着地,手枕着膝,反手指间轻柔地蹭着那扎入土中的芳华木,眼皮垂着,轻声说:“兽终化为枯木。世人传闻兽情伤愈重,则木质色泽愈黑,化毒药性愈强。果真如此……”

  我浑身一颤,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他的脸庞轮廓俊朗挺拔,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芳华木,有着浓郁的兴趣却没有一丝哀伤……仿若死的是无关紧要的人。

  他的注意力,全被这不起眼的芳华木深深吸引住了。

  他单跪着抬头痴痴地望着葬入土中的芳华木,而我却呆呆地望着他。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是芳华身上独有的药气。

  芳华死了……

  而他忽然一笑。手往前探,指几乎是要触到了墨黑的木。

  心像是往下沉,呼吸像是被夺走了。电光火石之间我一把握住他的手,低沉着嗓子问:“你想要做什么,难道……你一直……”

  都想要这根芳华木?!

  剩下的话,哽在我喉里,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他站在那儿,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你所念的这些关于芳华兽的词句都是从哪儿听来的。”我淡然地望着他,手却攥紧,手心已被弄得血肉模糊。

  后者嘴角弯弯,微露出笑意:“勺儿你傻了,我们同住在芳华的宅子……”他拖长了音,手执起我的,轻轻握紧,“芳华的书房你能去,我也能去。”

  “这么多年处心积虑与我们一起住,就是为了这根芳华木?”

  他哂笑,转头望着我,“你知道我不爱他。”

  好一个不爱。

  我深深地望着他,眼里满是伤痛,“当初在皇宫里,你们醉酒后被我撞见的那一幕,你搂着他压在榻上也是为了这块东西?”

  他眼神复杂极了有什么东西一闪便不见了,一张刚毅的脸稍侧,俊秀的脸上嘴微有弧,只是笑得讳莫如深,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

  “我走后他在长春宫里有发病对不对,你早知道他身体不行了,为何还要由着他离宫一个人住在这人烟罕至的地方,没人照顾,没人守着他,就这么让他活活等死。”我几乎怒不可遏,茫茫然地望着他。

  他却笑得很轻松,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他自己提出的,朕应允了。”

  “五年,整整五年的光景……不停的有芳华的消息从宫里头传出来,这五年来我一直以为他还住在皇宫,与你生活在一起。”

  “我的侍君们都叫芳华,入宫后你不是也已知道了么,我只是用他们来糊弄大臣。”他好心地提醒。

  “……还糊弄了我!你却在民间四处散布着你与芳华的事情,让我离开你们后心一天天备受煎熬,你知道这五年来我是怎么过的么。”

  “我知道,”他笑了,“你收了六个公子。”

  兴许是这会儿看我脸色不好,没再提“朕”了。

  我一口气被他梗得吐不出又噎不下,只能狠狠瞪着他,胸口激荡极了。

  “傻勺儿,可我不也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把你送还给了他,你算是尽了徒儿的职责了。

  “是么……”我凄然地笑了。

  在我与你共度一夜之后,让我以为你是我夫君的时候,你让我见了芳华……你好残忍。

  一根芳华木,真的那么重要,让你费尽心思么。

  我徒然间觉得很无力,这一切都超出了我的预料。他走前,将我瑟瑟发抖的身子抱紧,用力拥住。我却别开脸,闭目沉思了会儿,然后睁眼静静望着望着那埋入黄土中的芳华木。

  芳华,我真的很想杀了眼前这个人。

  可是我不能……

  因为,他能救你。或许……我还有希望利用他的血将你救活。

  韩子川像是很满意我的乖顺,勾嘴笑了,抚着我的发,语调很轻很柔,“勺儿,你不懂。那一年,自芳华带我来到了你们的居处后,我便喜欢上了这种平静的生活。芳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武功好脾性也很好,只是对对人对事单纯得如张白纸,而你虽然什么也不懂却笑得这么无拘束,也能毫无顾忌的欺负我作弄芳华,整天弄得宅子里鸡飞狗跳。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便是芳华兽。”

  我也笑了,却讥讽偏多。

  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他是太子。

  “对于那段往事,我也不愿多提了。”他稍稍放开了我,别过脸去,一副帝王的气势便出来了,高挺的鼻梁,微微敛眉的样子有些冷峻,作势认真考虑沉吟可一下,“那时候宫里暗算我的人太多,当初为了保住太子位,才使我不得不溜出来为父皇找药。不过后来无意间看到了书卷里关于芳华兽的记载,然后我便知道你头上插的簪子……便是芳华木。”

  然后你就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他,甚至不惜利用我。

  “我对你一直都是真心的,可惜你的目光总是追逐着你的师父,却始终没有正眼看过我,”他抬手缓缓摸上了我的脸颊,目光灼灼很是专心,“我很是不甘心,我的父皇终究要死,我也犯不着为了即将死的人而弄死我所景仰的芳华。可是后来我却改变主意了。”他定定地看着我,有些痴,“我从未见过情兽化木的模样,何况还是世间千百年来难寻的芳华兽,一朝君王被人暗算的也不少了,倘若我有它,便可万事无忧。而你终究会属于我。”

  我嘴角扯着笑,有些悲怆,“说到底你费尽心思也不过是想得到他化为的木。”

  我挡在坟前,抬眼浅浅地说:“我不会让你把他带走的。而你……”我顿了一下,斜他一眼,“也走不了。”

  他脸上浮起笑意,颔首,“我知道。”末了依旧抓着我的手,不慌不忙道:“我们打个赌。”

  我缓缓地望着他,眼神很冷。

  他笑了却也加大了手里的力度,一字一句很缓慢地说:“我会让你取血救他的。倘若他活过来后还保留着以前的记忆,是那个原原本本的芳华,我便放你走,让你照顾他一辈子再也不来纠缠你。”他顿了一下,笑意愈发的深了,“不然,你便与我回宫。”

  “芳华木迟早都会重生的,若是他能幻成人形……”

  “我便不要木了。”他很果断。

  “花费了这么多心血设计了一场局,怎么那么好心说不要就不要了。”我望着他,口气很淡,“你的提议不错,可我不想与你赌,因为……”我眼神很冷,拍了拍他的肩,凑过去轻声说,“就算我不赌……也能拿你的血去救他。”

  “或许吧,但你也不知道要用鲜活的血喂它多少天,保不齐某一天千军万马便会围攻这一片黄土坡,就算逍遥闲人武功再好,怕是也不能保全完好的芳华木。”

  “你……”

  他遥遥地望向远方,与我擦肩而过,“与我赌最后一局吧。”

  他的衣袂被风吹得飕飕,有种沧桑历尽沉浮的感觉,眉宇间的魄气少了,有的只是一抹淡不去的轻愁。

  “子川,你为何这么做。倘若他化了人形就算恢复不了记忆不是以前的芳华,我也定是会与他一起走的。”

  他勾嘴一笑,望着我,眼里有我所看不懂的,“只怕他伤成这样,是无力重生幻化了。”

  我眼神坚毅,倔强地望着他,“君无戏言。说到便要做到。”

  他淡然一笑,“我不赌没把握的事,我会让你一心一意与我回宫。”我看着他两袖轻扬,风姿翩跹地朝居处走去,光看那挺拔的脊梁与轻柔的衣袍与背影都觉得是稳操胜券的模样,行云流水中都有着意气风发。

  我只是守着坟,坐了许久。

  如将木埋入土中,将药草、花瓣碾碎加之晨曦露滴哺之,不久芳华兽将出世……可若他生前心爱人的血,他将续魂,保留前世记忆。

  芳华,我替你把那个人,带回了。

  风轻扬,草茫茫……疑似幽琴低唱,孰见夕阳,何堪十年墓荒,独有花飘香。

  手札一

  这些天,天还未大亮我便从外面回来,悄然溜进东侧的房间,打开窗户,弄灭了香炉里燃得正旺的安神香,然后跪在榻前轻声唤韩子川的名字。他眉宇舒展,睡得很香,自是不知道当他还在昏昏入睡的时候,我早已施展内力用上无人能匹敌的轻功,踏竹凌空腾飞,跃上山谷,摘取最娇嫩的花瓣与药草回到了这间宅子。

  我很庆幸,这会儿我并不是一无是处,我还能为师父做一点儿事。

  韩子川虽然不在皇宫了,但他被人伺候的坏习惯还是没有变。更衣洗漱穿鞋这种零碎的事儿当然再也没有人替他做了,可他却仍很注重自己的仪表,一定要收拾得体面才肯出门,这往往得花上两三个时辰。

  每当这个时候我便会独自守在黄土坡,发着呆,静静地看着那具依偎在坟旁的骷髅,往昔记忆如潮,慢慢将整个人浸在无穷的感伤中……

  当初是这具骷髅让早已入土的芳华重新轮回成长,他们之间定会有可歌可泣的故事,可芳华却说记不起他们之前的事了……

  心,在此刻真的很痛。师父若是你得到重生,是否还能记得我?

  韩子川说芳华浴火已化木,木质色泽这么黑,情伤深重,怕是已无力再续轮回。

  可我却不信……师父这么好的人怎能丢下我。

  出乎意料之外,韩子川这些日子很是配合,没想出逃,也没见他联络朝廷的人。他这几天只是呆呆地看着我,拿碾碎的药草、花瓣加晨露浇灌着芳华木。

  他没再萌生想取芳华木的念头,或许他有……只是他在赌。

  我坚信,芳华生前那么在乎韩子川甚至宁愿被情伤而亡,定是会舍不得我割子川的脉取血来救他。

  所以……芳华,你若不想我上海韩子川,就快些醒来。

  手札二

  今日,芳华木还是没有动静。

  我把书房里的资料又翻了出来,逐字逐句地读……却没有一丝发现。韩子川劝我不用着急。

  绢上写着木埋入土中,将药草、花瓣碾碎加之晨曦露滴哺之,一月后枯木红而似火,质地如玉。

  如今已是第十九日,它还是那么乌黑澄亮,甚至少了起初摸它时能体会到的温热,就与寻常无奇的枯木般斜没入土里,那么冰冷且没有生机。

  芳华,

  我决心不再等下去了。

  绢布上虽说芳华木成形期间需要用心爱之人的血哺之,韩子川身体很壮,所以芳华……你不用担心子川,反倒是你……伤得这般重,我怕你醒后会慢慢遗忘我们……

  手札三

  韩子川这几日失血很严重,气色也不好。

  所以每日除了替芳华摘取美味的花与珍贵的药草后,我还要花不少的时间给韩子川煎药并烹饪一些汤给他补身子。

  他总是在这个时候静静地靠在门边,不声不响地望着我,脸上露出很难得的笑容。

  芳华,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生火煮饭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儿,而我只会烤地瓜。

  可韩子川不能再与我一起蹲在地上啃地瓜了。

  他身体状况很糟糕,若是就那么死了,就没有血来救你了。

  所以我学会了往灶台里添柴火,趴在一旁吹气儿,但往往会被烟呛得眼睛满是泪,一张脸也变成了以前那个黑糊糊的小丑人了。

  芳华,你是那个一个爱干净的人,却在收养我们的这些年来,天天亲自下厨为我们做你不吃的饭菜。

  第一次生火,是否也像我这样狼狈?

  没有你在的日子,我却禁不住一遍遍地想起你。

  我做出来的第一碗汤,很失败……韩子川却捧着喝得很开心。这情此景却让我想到了还在很小的时候被你从破庙里拾到了居所,你给我做了第一顿饭——那碗红烧肉,我至今还记得,它很美味。

  手札四

  今天是第二十九天,还差一天便是一个月。芳华木还是通体漆黑没有变红的征兆。

  今早上在庭院研磨草药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一阵晕眩,许久后才醒来。韩子川说我是疲劳过度,他说他想从宫里差小李子过来帮忙伺候。

  我知道,他在已经暗地里预备着做回宫的打算了。

  这个赌,算我输了么。

  一截木头掩埋入土里,别说续魂变成原来的芳华了,它连人形都幻化不来了。

  我尝到了失望的滋味,而韩子川却落魄地立在西侧一间挂了锁的房门前,站了很久……

  其实,韩子川大可不必担忧什么。

  如今很少的一点儿愿望便能满足我。我已经不再奢望芳华能续魂,恢复记忆,变会原来的那个待我很好的师父。只要他能幻化成人形。只要他还能活着,我便会乖乖的与韩子川回宫,遵守我的承诺。

  今天是第三十日。

  黄土坟旁的草又长高了不少,花也凋零了许多,可是那截芳华木,依旧孤零零的埋入土里,不声不息,只有七寸不见长也不见短。

  “勺儿,风大了。”一阵稳重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伴随着风的叹息。

  “我知道。”我闷应一声。

  他无奈地从背后环住我,靠在我的肩上,苍白着脸,拥我入怀并很沉默地看着我将他的手腕割开。他一直没动却尽量温柔地抱我,眼神哀伤悲怆,目不转睛地望着我默默地笑,他浅青的袖口已被血染红,灼热的血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滴在了芳华木上。

  一滴入心,两三滴啪嗒地坠地。

  血水顺着芳华木滑入了土中,被黄土吸收了,而木却依旧没有动静,通体墨黑浑身透凉。

  风徐徐地吹着,我死死盯着它,眼睛模糊了。

  “你能将我的穴道解开么,我有些累了。”韩子川的声音很低。

  “不能。”我冷冷地说。

  他淡然地笑了,虚弱的枕在我身上,全身的力道都伏在我身上,温暖的体温也很体贴地将深秋的凉风挡去了不少,话里有着落寞,“你对我,总是这般狠心。”

  若是把你穴道解开,我怕你会失血过多而死……这样就没人能救我的芳华了。

  “勺儿……其实我早就该和你说了。”他放开我,轻轻拉着我的手,双臂托住我的肩,垂下头望着我,眼里满是认真,“你拿我的血做引子,配着奇珍异草晨露哺了他已有一个月了还是没有成效,他的重生期都拖过了,已经不可能再化为人形了。”

  我身子浑身颤得厉害。

  韩子川收了手,扯了我的发带,缠在腕上止了血……望着我,轻声唤了一下:“勺儿……”他眉宇面容颤动了一下,双目定定地望着我,“你难道还不清楚么,他爱的人是谁吗?”

  我怔怔地望着而他,心里积压许久的复杂的情愫一下子全崩溃了。

  他还在继续地说:“这么多日子来,难道你没察觉么……我的血对芳华是根本没有用处的。”

  “不,他只是受伤很重还没有力气恢复人形。他……”我死死的抓住他的袖袍,还想说什么却觉得词穷。

  韩子川叹息一声,目光怜悯地望着我,柔声说:“你可曾知道,芳华为何肯随我回皇宫医治我父皇,因为我拿你作要挟……他必须保你的安危。你难道不知道么,你的师父在你离宫后便也尾随其后出了宫。”

  我有些无助地站着心痛,眼眶酸热发胀。

  “怎么可能。”我倏地起身,声音无力地说,“我与他住的这些日子,他连你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及,若不是被情重伤,怎么……”

  “因为你失去记忆后已是我的妻子。”他很悲伤地望着我笑。

  他一个一个的字,像针扎般弄得我遍体创伤。

  哪儿错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何我恢复了记忆后他却又一次把我狠狠推开……还说什么死后要让我把他的尸骨带给韩子川,这样的人,为何会爱的是我。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说,芳华爱我……

  一时间心里涌上来的疼痛与幸福却是无法承受的,那么活生生的存在着,就快要将我心脏撕裂成许多块,剧烈的疼痛让快要忘却了呼吸。

  他望着我忽而笑了,眼神却痛快了起来,“勺儿,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念念不忘的醉酒的那个夜晚,芳华虽攀着我的肩,我被迫压着他,可他嘴里念的勺儿……我的勺儿……”

  这是我这一辈子听过的最残忍的话。

  理智在一瞬间全然崩塌,我呆滞地望着眼前的人,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听懂了他所说的话……这一字一句,带给我的再也不是幸福而是前所未有的痛苦,有个人曾经爱过我,而我却把他弄丢了。

  “这一切的一切……”我攥紧手,尽量平静,却无法抑制住声音里的颤抖,“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他只不过是世间的兽,只是把你养大教你医术武功。你称他为师父,仅此而已,我才是与你共度一生的人。芳华他让我照顾你,他求我收了芳华木,他希望我能让你后半辈子过得平安与幸福。”

  “不……你明明知道,我爱的是芳华。”

  “可我却也这么的爱你。我与你一样……”眼前这个人的声音满是寂寞。

  “你为了芳华可以不顾一切。”他扬起了手臂上满是伤痕的手,眼里淡淡,“我也能做……我要做的只是把你们分开。”

  我大恸,却因极度悲哀而再无泪。

  他转了身,不再看我,很轻的声音随着风飘到了我的耳边,“剩下不多的日子你与芳华单独相处,过几日我会再回来……取芳华木……”

  一人,一孤木。

  风萧萧兮,两两相望兮尽苍茫。

  独思量,泪双行。

继续阅读:第三十七章:愿得韶华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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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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