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真的差点就说出来了。
但还是忍住了。
公子自那消息之后，整个人难过悲痛了多久，他都看在眼里。
不能确定的事情，他不敢说了。
陈伯回到前宅的时候，妺锦已经等在门前了。
陈伯打开门，见妺锦脸上带了一顶银色面具。
街头摊贩常见的面具。
陈伯沧桑的眸子泛起了疑色。
他侧过身让妺锦进来，关了门说道，“梅花姑娘似乎不方便露出真面目。”
“……”
妺锦顿了一顿，笑道，“你家公子不也是么，大家都有苦衷。”
“也是。”陈伯点点头，不在说什么，带着妺锦走到了后院。
青墨已经候在了那里。
看到他，目光在她脸上的面具停留了一瞬，而后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
“走吧。”妺锦不习惯青墨的目光，走在了前面，说道。
男人几步走到了妺锦身前。
在洁白的雪地上又踩出一片印子。
妺锦看着青墨湖色的大毡问道，“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男人不回头，也不应声。
妺锦不做声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九方如凉那个话痨侍从。
要是青墨和他见面了，应该会很有趣。
越过结了冰的小溪，刚刚上山，妺锦就嗅到了隐隐的梅花香。
“你家公子这么喜欢梅花吗？”
闻这香气，怕是有一大片梅花林。
她倒不记得顾温书有这么喜欢梅花，他像是那种清心寡欲，对什么都没欲望的人。
青墨不应她，掀开了厚实的门帘，先走了进去。
妺锦刚要抬脚，门帘又落了下来。
她拧着眉自己掀开了，屋内暖炭的热气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妺锦冰凉的身体。
一开始还没察觉，这热气环绕上了身子，才后知后觉已经被冻僵了。
她缩缩肩膀，走进内屋。
顾温书放下了手里的书，温和疏离的眸子看了过来。
妺锦搓了搓手，刚要开口，却在触及顾温书的目光时卡住了。
他的目光炙热的如同六月烈阳。
妺锦被他看的不自在，她也是第一次看到顾温书露出这样的目光，往日他鲜少有什么情绪波动。
她偏过了头，看着桌子上那一株梅花。
“我上次忘了问了，你这梅花怎么好像常年不败？”
没有回应。
妺锦只能感受到那一道无比炽烈的目光。
她很是不习惯的又转过了头。
“倒是没想到你也这么喜好梅花，你看我们合作是对的，我叫梅花，你喜好梅花……”话刚说完，妺锦自己先皱起了眉头。
她在说什么东西？
还好顾温书似乎没有听她的话，她听到他起了身，又久久没动。
许是这暖炭太热了，又或许是顾温书的目光太炽热，她有些待不住了。
抿了抿唇说道，“要不我改天再来？我应该先回一趟最欢楼，有些日子没回去了……”
“阿锦。”
金石相击的声音。
妺锦的身子陡然一僵，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门架，强迫自己很快冷静下来。
“谁来了吗？”她作势看向了看向了外屋，又道，“你今天还有旁的客人吗……”
妺锦话还没说话，顾温书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似乎是太久没见了，顾温书竟然高了她一个头。
妺锦盯着他衣领处鸾针想着从前他也就她高一点点。
“你……”顾温书缓缓开口，热气吹在妺锦头顶，痒痒的，她伸手摸了一下。
目光只和顾温书在空中交触了一瞬间，便避过。
从顾温书的目光中，她能看到他已经猜出她是谁了。
而且八九成的确认。
只有那么一丝的怀疑。
平心而论，她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出现在宇文祁面前，宇文祁最多也只会五分相信是她，说不准因为害怕只有四分。
她不明白顾温书何来的缘由可以如此笃定的认出她？
“嗯？怎么了？”妺锦轻轻吸了一口气，状若毫不知情的接话道。
“不认识我吗？”
顾温书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
不单单是梅花香气，还有书墨气，也有醇厚的茶香。
妺锦正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想着他这件衣裳怎么这么多味道，忽然听到顾温书开口。
微微一怔，才说道，“认识啊，我们不是合作关系吗，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顾温书的一双清眸染上了一分落寞。
他回身走回了长椅上坐下，缓缓开口。
“这是故人的喜好。”
妺锦拧着眉，一时竟想不出顾温书这话是何意。
她沉默了一会，顾温书似乎也不想再开口。
倒是青墨进来给她送了一杯茶。
看到青墨，妺锦找到话了。
她连忙指着青墨说道，“你这个厨子不错，会打猎还会做点心。”
青墨出门的背影顿了一下。
顾温书温和的点了一下头。
他似乎有什么心事，面色有些沉。
这么奇怪的气氛，妺锦呆不下去，便起了身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闻言，顾温书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的避开了目光。
“青墨。”他喊道。
刚走了出去的青墨又绕了回来。
“公子。”
“给梅花姑娘拿一件绒衣。”
“是。”青墨看了妺锦一眼，走出去了。
妺锦呆的难受，就先走了出去。
顾温书没有拦，她刚走出屋子，被外面风雪包围的时候，一件绒衣被背后搭了上来。
妺锦回头看了他一眼。
青墨面无表情的凝着她。
就像方才给她披衣服的人不是他一样。
妺锦的心思被顾温书搅得有些奇怪，便也没有和青墨说什么，紧了紧那白色绒衣，朝门口走去。
青墨跟了上来，没几步又走在了她前头。
妺锦默不作声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一路上都没有说一句话。
走出了那密林阵，青墨转身又走进了密林。
妺锦回头看了一眼青墨的身影，用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揉了揉脸，朝前宅走去。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
不过十月，似乎已经天寒地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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妺锦去铺子里雇佣了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赶往皇城。
听着马车外熙熙攘攘的人声，不多久便成了孤孤零零的马蹄声。
她在马车里发怔。
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