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道菜全是这样。
桂修伟看着宫人们来来回回走了两遭，都送不来热菜，顿了顿说道，“皇上，要不还是回养心殿用膳吧，这天儿实在是太冷了。”
宇文祁没有开口，他只是静静看着一处。
桂修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眉头蓦然皱起。
难怪宇文祁突然要来这静心亭了。
从这里，刚刚好能看到鸾凤宫前的一片梅花林。
一片嫩红在大雪的衬托下极为美丽。
桂修伟也是在这一刻才发觉这梅花原来如此好看。
从前他一直最美的花从来都是开在春夏，却不想这冬日里倔强开着的花也不输那些暖阳呵护出的花儿。
他不在说什么。
宇文祁今日来这里的目的既然是为了这梅花，这膳食如何也便不重要了。
宫人第三遍送来膳食又凉了的时候，桂修伟摇了摇头，轻道，“放下吧。”
宫人们讶异的看了桂修伟一眼，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将那凉了的膳食放到了冰凉的石桌上。
如桂修伟所预料，这些膳食宇文祁一口都没吃，他只是静静在那里看了很久，看到夕阳落下，宫灯亮起。
起了身。
桂修伟忙道，“皇上。”
宇文祁一言不发走出了静心亭，桂修伟跟了上去。
他以为宇文祁会去鸾凤宫或者御书房，但没想到宇文祁竟然去了养心殿。
以往这个时辰，宇文祁是从来不会回养心殿的。
他讶异的看着宇文祁去了净身池。
候在了外面。
此时他已经猜不透宇文祁的心思了，其实他一直猜不透。
不过是偶尔看出宇文祁后悔了。
只是早就……覆水难收了。
-
沈千柔自养心殿回去以后，一直在梧桐宫呆着没有出去。
胡叶不知道沈千柔在想什么，她以为沈千柔至少该慌张的。
那妍妃都要和她鱼死网破了，说出了沈千柔给的迷药和黑面侍卫这种话了，宇文祁那么多疑的心思，肯定会怀疑的，她不想想要怎么解释吗？
但直到夜里沈千柔忽然出了梧桐宫的时候，她才发觉是她多虑了。
沈千柔去了天牢。
天牢侍卫看到沈千柔有些惊讶，行了礼，“皇后娘娘。”
“本宫来看看妍妃。”沈千柔淡淡开口。
侍卫有些为难的看着她，陈婧妍是以重刑犯收监的，事关重大，他怕有什么差错。
沈千柔冷冷看着侍卫，“难道本宫没有这个权利？”
“娘娘赎罪，卢大人交代卑职要好好看着妍妃。”侍卫皱着眉忙道。
“那你就跟着本宫一起进去看着吧。”沈千柔眉间有些不耐烦。
在天牢昏暗的烛火照映下，她那往常光彩动人的小脸都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沈千柔话都这么说了，侍卫也不好说什么，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硬着头皮跟着沈千柔一起进去了。
他想着左右沈千柔也只带了胡叶这个一个侍女，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陈婧妍被关在天牢尽头，听到脚步声，她淡淡看了过去。
见到是沈千柔，脸上没有一丝惊讶，眼底甚至还有一丝笑意。
她从那潮湿的稻草上站了起来，静静看着天牢侍卫打开牢门，沈千柔缓缓走了进来。
“在这里呆着的滋味如何？”
走进监牢里，沈千柔丝毫不在乎天牢侍卫还在外面，冷笑着开口。
陈婧妍点了点头，“还好。”她挑着眉看着沈千柔，“你要不要进来感受一下，柔贵妃？”
一句柔贵妃，沈千柔的脸色骤然变了，她瞪着陈婧妍，厉声道，“你找死！”
“呵……”陈婧妍冷笑了一声，看着沈千柔的目光竟然透着嘲讽，“我今日已经在这里了，早晚都要死。”
“也是。”沈千柔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本宫和你一个将死之人多说什么？”
“我也不懂你今日来找我做什么，是想让我记住你的样子，死后化成厉鬼来找你索命吗？”陈婧妍凉凉道。
沈千柔眸色阴沉了一些，“厉鬼难道不怕本宫吗？”
“笑话！”陈婧妍大笑了一声，眼底的嘲讽更深了。
“沈千柔，你手上沾染了太多鲜血却没有遭到报应，所以你不相信鬼神之说，我也许不能化成厉鬼来杀找你索命，但是……先皇后不能吗？”
沈千柔脸色危险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沈千柔，陈婧妍在那天牢唯有的一个小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照映下，身上竟然透了一丝阴森的感觉。
“师姐那么高的功力都没有本事变成厉鬼，你觉得你凭什么能来找我索命？”半晌，沈千柔冷笑着开口。
“你怎么知道先皇后没有？”
陈婧妍嘴角带着一抹笑。
胡叶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只觉得脚底阴森森的，像是背后会出现鬼一般。
但是她微微看向身后，什么都没有。
关押陈婧妍的这间监牢附近没有犯人，只有那个天牢侍卫皱着眉头站在身后。
他可能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多他不该听到的话。
胡叶都没想到，她没想到胡叶竟然会当着这天牢侍卫说这些话。
虽然沈千柔真实性子便是如此，但她在人前却从来都不暴露。
沈千柔阴沉着脸冷冷看着陈婧妍，“本宫就当你将死之人胡言乱语。”
“你怕了。”
“本宫怕什么？她一个死人能做什么？！”沈千柔的声音陡然尖锐了起来。
明明她已经费尽心思杀了妺锦了，为什么还是充斥在她的生活里？
比她活着的时候还要烦人！
“你怕先皇后来找你索命。”陈婧妍看着沈千柔凉凉的笑。
“妍妃，你是不是疯了？”沈千柔面色青白了一阵，旋即又平静了下来，她看着陈婧妍，神色认真的问道。
“柔贵妃，你好好想想洛阳城出现的红衣女子像不像你的师姐，像不像被你害死的先皇后？”陈婧妍静静的盯着沈千柔。
沈千柔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皱着眉头看着陈婧妍，却压不住眉间出现的慌张。
陈婧妍看着沈千柔的反应，冷笑了一声。
她不是说瞎话。
当初让她下定决心追随叛军的，便是这红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