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让谷朵大娘说对了,真是没有几个人认识冰片的。怎么样才能把手里的宝贝卖出去,我们真是犯了愁。
我们原本是想要直接奔省城的,可到了滏阳市后,在去省城之前,却又抱着一丝幻想,先跑到了滏阳市药材公司,想在那里碰一碰运气。
在滏阳市药材公司,一位主管稀缺药材的胖经理接待了我们。
胖经理一听说我们是来卖冰片的,那一脸的胖肉便激动地直哆嗦。起初,我还以为他是为能收购到这样稀缺的药材而激动呢,不想他的肉腮帮子哆嗦了半天后,脸色渐渐地也变得愤怒起来。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便掂起那装有冰片的布口袋,使劲儿地扔到了门外边。
他用那胖胖的指头,指着我们,肉肉的嘴唇儿,哆哆嗦嗦地说:“你们,你们也笑话我不懂业务吗?他们瞧不起我,难道你们也来耍笑我?我怎么这么倒霉呀,我都干了快三十年了,当不了一把手不说,还说我不懂业务。可你们,你们拿什么药材来不行,偏偏要拿冰片这样的药材糊弄我。天底下,哪儿有冰片这样的药村?再说,冰片那样贵重的药材,也是你们这些农民能够生产出来的?都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就这样,我们被滏阳市药材公司里的许经理,给轰出来了。
虽然在之前我们已经碰了几次壁,但人家说话起码还都委婉一些地。这个胖经理发这么大的脾气,着实让我感觉到有些过分。
你收不收药材没有关系,可不应该这样对待我们呀!我和闯闯都十分生气,可二愣子却一个劲儿的摇头。二愣子说:“也许天底下真没有叫冰片的药材,要不咱们回去算了。如果去省城也卖不了,咱还得赔上一笔路费。”
可我坚决不同意。我说:“咱们就不应该到这滏阳市药材公司里来。太奶奶不是说了吗,这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认识冰片的,只有省城里的柴经理还识货。可你偏偏想省事,非要来这里碰碰运气。瞧瞧,碰了一鼻子灰不是?”
闯闯的气还没有消,那一双发红的眼睛,还一直盯着滏阳市药材公司的大门。“何止是碰了一鼻子灰,简直是碰了头上一个大血包。不行,我非得去找那个胖经理,辩一个是非曲直不可。你收购不收购,那是你的职责,可凭什么说我们是来糊弄你的?就好像我们都是骗子似的。我们大小也是堂堂正正的村干部,咋能受得了这样的窝馕气!”
好在滏阳市药材公司的办事人员态度还不错,背着那个胖经理,一个劲儿地向我们赔礼道歉。还悄声告诉我们说:“这个胖经理呀,确实也是我们这里的老经理了。但这么多年了,调整了好几次领导班子,就是没有当上一把手。这不,最近又调整了一次,还是没有让他进步。原因就是他思想保守,不思进取,在业务上没有什么长进。他正生着气,你们又拿着一种稀有的药材来,引起了他的误会。”说到这里,那好心的办事人员却又说,“不过,冰片这种药材,确实也是没有听说过有天然的。要不然,你们再到别的地方试试?”
闯闯见人家这样说,心里的气也就消了。
我们三个又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按原来的计划办。于是,我们又怀着憧憬和希望,到火车站买了上省城去的票,奔省城而去。
我们在省城里转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叫那个南三条的地方。但是在一个叫和平大街的地方,找见了省药材公司。于是,我们便先找到了省药材公司的柴经理。
省药材公司的柴经理,看样子年龄也很大了,大概也快要退休了。起初他还不肯见我们,让办公室的人长我们谈谈。
我们和办公室里的人有什么好谈的,便对办公室的接待人员说:“我们是从柴经理的老家来的,老乡来看他,他怎么能不见呢?”
于是,办公室人员赶紧再进去向柴经理通报。
柴经理一听说我们是从老家来的,便勉强见了。当他明白了我们来找他的意图后,便拧起了眉头。他让我们打开带来的袋子,看里边装的是什么样的冰片。当他看到是一堆白色的结晶体时,只是扫了一眼,便笑了,而且笑得有些怪。
“你们说是从我家乡来的,我十分欢迎。你们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我能帮忙的,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可咱不带这样玩的啊!你们带的这东西,哪是什么冰片呀,分明就是些鱼鳞罢了。是不是鱼鳞,也还难说。这东西怎么能是冰片呢?其实,咱们医药界使用的冰片,只不过是一些人工合成的东西。天然的冰片,都只是一个传说。你们小银村,虽然是深山野岭,但那地方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要说长出个大蘑菇啥的,还不算啥神奇。可说能生产出天然的冰片,就是说聊斋了。你们那小山村,肯定不会产生天然的冰片。”
看我们一脸的不相信,便打电话让门市上的人拿来些冰片,给我们看。
“瞧见了吧,这才是冰片。而且,就目前来看,这是我国质量最好的冰片。”
为了把冰片卖出去,我很想把冰片的来历告诉他。但我刚想说,嗓子眼儿就痒痒,就要咳嗽。于是,我就想起了蓝灵灵告诫我的话,知道这真相是万万不能说出去的。
二愣子一听说这不是冰片,不仅没有像平时那样着急,反而也轻松地笑起来。对柴经理说:“我说吧,那样名贵的东西,咋能到俺们这些的农民手里呢?”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们这些东西中从哪里来的呢?”
“说起来吧,连我们都觉得离奇。就这桂桂,”二愣子指着我说,“好生生的,就从村子里失踪了。为了找他,我们小银村的人几乎全部出动了,在大山里找了好几天,才在一片草丛里找到了他。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就在他的胸脯子上,发现了这些东西。当时我们根本就没有留意,只是把人抬了回来,而把这些东西都丢在了原地上。不想,后来村里的谷朵大娘,却把这些东西当作宝贝找了回来,说这就是天然的冰片,是世界上的无价之宝。还指点让我们来省城,说药材公司的柴经理识货,肯定能收购的。”
见二愣子这样说,柴经理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我的身上,“那你说说,你是从哪儿弄到这些东西的?”
我迟疑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可我还没有想好,嘴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我就是做了一个梦,梦见黑龙潭里有一条千年老蛇。它的窝里冰凉冰凉的,四周的石头上有一层像是结了霜似的东西。于是,我就去黑龙潭里找到了那条千年老蛇住的地方。老蛇说我家老祖宗曾经救过它两次,是它的恩人。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它要赠予我们小银村一笔财富。老蛇告诉我说,这种霜一样的结晶体,就是天然的冰片。”
我说到这里后,柴经理便哈哈大笑起来。这顿笑的,说不好听的,真有些放荡不羁,前合后仰的,竟然把眼泪都笑出来了。笑够了,才把眼镜摘下来,边擦眼泪便说:“年轻人啊,你这是在说聊斋吧?我在这一行里,干了也快一辈子了,在东北那老林子里也待过,哪儿有什么天然的冰片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冰片都是人们想像出来的,天底下根本就没有天然的冰片。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冰片最早的时候,也叫龙脑,啊,你们还真以为是从龙的脑袋里挖出来的呀?其实,就是现在人工制成的冰片,也与动物无关,更与什么龙啊蛇啊什么的无关,主要原料,都是从一种树上提取出来的。”
虽然柴经理竭力想说服我们,二愣子也有放弃的意思,但我却不想放弃,一而再地坚持,要求让他的父亲鉴定一下。
柴经理听了一愣,问:“哎,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知道我还有个父亲。”
我说:“是俺村的太奶奶让俺们来找你爹的。太奶奶说,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认识冰片的,识货的可能也只有你爹了。”
那柴经理听了,一脸的惊诧。“怎么,你们小银村,还真有一个太奶奶?太奶奶还活着?太奶奶这个人,我爹倒是不断提起,说她是多么多么的神奇。其中我爹提的最多的一件事儿,就是他小时候背上长了一个大脓疮,谁也治不了,眼看就没有命了,是你们村的太奶奶给他治好的。更为出奇的是,太奶奶还剥了一只大蜘蛛,把蜘蛛的肉都填补到疮洞里去了。他虽然说过不少次,可我听了,还以为他是给我说神话儿呢?真没有想到,你们村还真有一个这样神奇的太奶奶呢!既然你们说到了太奶奶,那好吧,那我不把你们引荐给我父亲,让他鉴定一下你们带来的冰片。”
这样,我们才在小柴经理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叫美西里的地方,找到了解放前跑关东开药铺的老柴经理。
老柴经理虽然已经是九十多岁的人了,但耳聪目明,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位将奔“茶年”的老人。他一听我们是从小银村来的,便像是见了亲人般的激动。当听说我们是来卖冰片时,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连忙从我们带来的口袋里,抓出一把闻了闻。只是这么一闻,便定了性。很郑重的对他的儿子小柴经理说:“这确实是天然的冰片。这一袋子里边装的,可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你可不能有眼不识货呀!要是让他们空手而归,那我们亏待了乡亲们不说,而且留下了千年遗憾!要是让这样稀缺的珍宝,找不到用场,我们这一辈子算是白干了。”
小柴经理听了,对我们的态度大变。什么话也没说,便立刻打电话通知他的下属,把我们安排在了一家五星级宾馆,先是为我们举行了盛大的接风晏,然后让我们静心地住了下来。
可是,当我们住下来后,这小柴经理便消失了。接待我们的换上了一个姓陈的办公室主任。虽然又是让吃,又是让喝的,还领着我们逛遍了省城里的美景,但我们却觉得如坐针毡,心神不宁,心里很是纳闷儿,也不知道这小柴经理到底唱得是哪一出。
倒是老柴经理,虽然那么高的年纪了,但还是天天要来看我们一下,听我们说一些家乡的新闻趣事儿。
直到第三天,他的儿子小柴经理才又出现。原来,他带着冰片的样品,又跑到京城去了。他解释说,虽然他的老爹认定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然冰片,但只是他老爹鉴定还不行。一来是他的老父亲,毕竟已经退休了,二来呢,是因为收购这样贵重的药材,毕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不能不谨慎。他还得经过中国药材总公司的专业部门,经过科学的鉴定才行。再说,究竟按什么样的价格收购,也得由总公司确定。只有中国药材总公司,才具有对这种稀缺药材的定价权。
这下好了,小柴经理虽然又耽搁了几天时间,但却经过了总公司的鉴定认可,合理合法地收购我们的冰片了。而更让我们大喜过望的是,以我们根本就不敢想的价格,全部收购了下来。小柴经理办事也特别的利索,收购了我们的药材后,当场便给撕了一张已经填写好数目的现金支票,把账都结清了。
哎呀,当我们接过支票的那一刻,别提心里有多么激动了。我们相互拥抱着,互相捶打着,眼睛里含着泪水,忘情地说着笑着。直到我们连说带闹地从药材公司出来,才想起还没有向小柴经理道谢呢!于是,便又跑了回去,一再地向小柴经理鞠躬致谢,反倒让他不好意思起来。
把稀缺的中药材卖出去了,达到了我们来省城的目的,于是我们便兴高采烈地踏上了返乡的路程。可我们刚到火车站,正在窗口买票时,突然有人大呵一声,将我们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