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愁嫁的新娘
小巷深处的酒2025-07-02 21:444,034

严重的干旱仍在持续。太阳每天都是那样,红的像一个大灯笼一样,从东山上升起来,又从西山那里落下去。一点儿也没有创意。

  可这一天却有些例外,那太阳还没有衔山时,竟然钻进一片乌云里去了。这一少见的天象,令我们全村人都喜出望外。

  因为农谚里有“乌云接太阳,到了明后晌”的说法。也许,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

  就在这一天夜里,我听到了一阵细细的颤音,就像是有人在拉琴似的。这声音初听起来,颤颤悠悠的。虽然优美,但给人一种伤感,听着听着,眼睛便有些酸涩,有一种只想哭的感觉。

  我的眼泪在那音频中,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可这时再听,还确实是有人在房子后边哭泣,而且哭得还很是伤心。之所以说她哭得十分伤心,是因为她的哭声是那样的凄凉,就像是大冬天里,凄厉西北风卷着雪花,从结着冰溜子的铁丝上划过一样。可以让人想像得见,她那心上的伤口,在哭泣声中涓涓地流血,同时也在强烈地颤抖。她的哭声感染了我,竟然使我的心里也升起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忧伤,眼泪流得更加汹涌起来。

  蓝灵灵将我拽了起来,说:“你被她的哭声感染了,是吗?想见见她吗?”

  我茫然地问:“这是谁在哭啊?深更半夜的,她为什么哭泣得这样伤心呢?”

  蓝灵灵笑了笑,说:“看起来你还真是个多情善感的人儿呢。也罢,看在你怜香惜玉的份上,我带你去会会她吧。不过,你虽然自作多情,但人家是不是想见你,可就难说了。”

  说完,蓝灵灵便拉着我,从炕上飘了起来,然后便从门缝里钻了出去。在我家的院子里,飞了一个漂亮的弧线,然后,向屋子后边飞去。

  在我家的房子后边,长着三棵大树。一棵是木橑树,一棵是核桃树。长在这两棵树中间的,是一棵大柿子树。

  当蓝灵灵带着我飘到房子后边时,我惊讶地看到,在那一棵大柿子树的下边,坐着一位穿着青裙子,青衬衫的妙龄女郎。她身上的裙子和衬衫是那样的鲜艳,质地是那样的细腻,穿在她的身上是那样的舒展,那样的漂亮。可这样的一个青衣女郎,在这样一个深沉的夜里,究竟遇到了什么难事儿,哭泣得这样撕心裂肺呢?

  面对一个从不认识的姑娘,我当然不便打听。于是,我看了一眼蓝灵灵,又用手指了指穿青裙子、青衬衫的姑娘。

  蓝灵灵走上前去,用手摇了摇那青衣女郎的肩膀。

  那青衣女郎猛得抬起头来,用两根纤细的指头捂着嘴,瞪圆了两只美丽的眼睛,显出了很惊讶的样子。

  就是在这青衣女郎抬起头来的一瞬间,她那娇艳的美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的脸是那样的光洁,那样的红润,像是美玉,也像丽瓷。即使比喻为是美玉和丽瓷,也是极品中的极品,找不到星星点点的瑕疵。更让我难忘的是她那凄楚的表情,失落中包含着绝望,痛苦中重叠着悲伤。这是经受了多么委屈的人,才能够有的表情哦!

  我正想问这姑娘什么,当她看到我以后,突然站了起来,身子一闪,躲到了柿子树后边就不见了。

  我张扬着两只手,一时呆在了那里。

  蓝灵灵说:“走吧,她不会见你了。”

  正在这时,一道闪电划过灰暗的天空,拉响了一个撕天裂地的响雷。我一下子被这响亮的雷声惊醒了。我听到,窗外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雨点声,随之感受到了一股期盼了许久的凉爽。

  大自然再一次展示出了它装点江山的魔力和神奇。多少天来,它用炎热把山山岭岭涂抹得一色焦黄,然而,几场雨之后,便让山坡上那些信心严重不足的树木野草,重新焕发出了勃勃生机。最神奇的是,原先曾经播过种子但已经不被农人们抱有希望的土地,竟然几乎在一夜间长出了健壮的青苗。

  自从我如梦如幻地见到那个青衣女郎的夜晚以后,苍天突然间就格外垂青这片经历了多重苦难的土地。每天夜里,都要不停地下雨。那雨下得不温不火的,洋洋洒洒,淅淅沥沥,仿佛要把这几年没有下的雨都补回来。

  几天之后,干旱得见了底的水井,便开始有水了。今年新挖的那一个干池竟然也蓄满了水。更让人感到新奇的是,竟然一到夜晚,那水池里便很有节奏地响起了青蛙的鼓噪声。听起来,好像是无数的小儿在此起彼伏地争相喊着:“好玩,好玩,好玩……”

  苍天的神奇还在于,天一放亮,雨便停了,满天的云彩就像是舞台上的帷幕一样,被清风缓缓地拉开,显露出一片湛蓝湛蓝的青天。那烈日以更热烈而饱满的激情,用它那造化天地万物的光和热,亲吻着这一片原野。于是,满地的庄稼便蓬蓬勃勃地成长起来。到了夜晚,田野里到处可以听见庄稼噼噼啪啪的拔节声。

  有一天夜里,我怀着一腔好奇,蹲在清许如水的月光下,眼睛紧紧地盯着一株玉米棵子,想看清楚这玉米是怎样拔节的。可耐着性子看了足足有一个钟头,也没有看到我想要看到的。只到我困得实在睁不开眼睛时,也没有听到玉米拔节的声音。

  可在我回去睡了一觉,回来再看这棵玉米时,它竟然往起窜了一大截子。更加让我惊奇的是,昨天还是玉米棵子,今天却在头顶努出了一小簇淡红的红缨。

  于是,我顿悟到这大自然在造物时,原本就是不想让人看到过程的。

  转眼之间,田野里的玉米便顶起了红缨,腰间也别上了棒子。而谷子也在微风中渐渐地低下了沉重的穗头,豆子也在绿色的秧子上结果。可惜的是,今年没有棉花,也没有高粱。在品种上与往年比少了许多,自然,今年的秋天也就少了不少色彩。

  无论田野里发生着多么戏剧性的变化,无论大自然所展示出来的魔力有多么神奇,都没有驱散积压在我心头的忧郁。我一直没有忘记那天夜间梦到过的青衣姑娘,一直为她而忧心忡忡。我很想知道她究竟遇到了什么挫折和坎坷,很想为她分担一分忧愁。

  这时我在读的公社中学已经放了秋假,我和小蔓、红彩、鸡屎等,每天也都要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每当傍晚从农田里干活回来以后,在等着我娘做饭的时候,我都要溜达到屋子后边,去看那一棵核桃树,一棵木橑树,更要看那一棵大柿子树。因为那个穿青衣服的姑娘,就是闪到这棵大柿子树后边不见了的。

  我围着那棵大柿树转了一圈又一圈,可是并没有找到能够走进柿树里边去的大门。于是,我便自觉好笑,笑自己的愚蠢和痴迷。不过是一个梦幻罢了,何必那样一直挂记在心里呢?

  可就在这一天一天围着柿子树转圈的过程中,我惊奇地发现,在柿子渐渐地由青变黄时,竟然是多年来少有的大丰收。那柿子稠得像蒜鞭儿似得,一个紧挨着一个,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

  柿子今年大丰收的事实,很快便得到了全村人的确认。不仅是我家房子后边的那一棵柿树,而是所有的柿子树都挂满了丰硕的果实。那山坡上,山沟里,屋子前,屋子后,只要栽种着柿子树,便是一树硕果,一树丰收。这些长在枝头上迎风摇摆的果实,给了村民们无限的喜悦,也带给了村民们美好的希望。

  就在我为今年柿子的丰收而高兴的时候,在一个没有星星的夜里,我再次听到了屋子后边的哭泣声。那凄凉的哭声,自然蓝灵灵也听到了。我看到蓝灵灵正坐在那里看着我,似乎在问:你是不是想去见她?

  这还用着问吗?我赶紧坐起来穿衣服。

  蓝灵灵拉着我的手,没有从屋门里出去,直接从窗户棂上的一个缝隙里飘出去了。

  在我家屋子后边的那一株大柿子树下,果然有一个姑娘在掩面而泣。

  这一次哭泣的姑娘与上一次不同的是,她的穿着发生了变化。上一次她穿得是青裙子、青衬衫,这一次却穿上了一身黄裙子、黄衬衫。但不管她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显得那么清新秀丽,那么端庄可爱。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在这深更半夜里伤心地抽泣,更加让人生发出一种由衷的爱怜。我真想为她做些什么。可是,我不知她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

  这一次,蓝灵灵没有上去摇她的肩膀,而是坐在了她的身边,并且示意我也坐下。

  那位姑娘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坐在了她的身边,哭泣声越来越小了,当蓝灵灵把手绢递给她时,她便不再哭泣了。

  蓝灵灵问:“你遇到了什么事儿,为什么哭泣得这样伤心?”

  那姑娘叹了口气,肩膀不由地抖动了几下,才说:“我在为自己的命运而哭,在为苍天的不公而哭。”

  那姑娘在说这些话时,表现出一种强烈的不满和愤慨。

  “怎么就不公了?你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

  “生在深山人不识,倒也罢了。可有那么多的好人家,却不让我去。这不是苍天不公吗?天生丽质难自弃啊!”

  蓝灵灵听了,便笑了起来,道:“啊,我明白了,你是在叹息自己长在深山人不识,苦恼着不能能够选到君王侧呀?”

  “唉”,那姑娘又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哪里还有奢望去陪伴君王啊,即使出嫁到那寻常百姓家,也怕是在梦中也难了。”

  蓝灵灵有些迷茫地问:“这怎么可能呢?你生得如此地娇好,美如天仙似的,难道还愁出嫁吗?”

  那姑娘说:“也正是由于我长得太出众了,我才为我的命运而伤悲。既然你们关心我,我就把我肚子里的苦水倒出来吧。我们姓张的,在这一带也是出了名的大户人家,每年都有一批姑娘出阁。历年历代来,我们家的姑娘哪个愁嫁啊?有不少姑娘,刚一成人就被轰轰烈烈地娶走了。尽管很少有人出嫁到帝王家,但被娶进达官贵人家,却也是常事。而且,她们虽然也都美貌出众,但哪能够比得上我这品相呢。可惜啊,轮到我出嫁的时候,却连嫁给寻常百姓家也难了。当一个美丽的姑娘,长大成人后而不能出嫁,老死在家里,这是一件多少悲哀的事情呀!唉!”

  我听了感到十分地不解,忙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难道是找不到合适的郎君吗?”

  “那倒也不是,想娶我的好小伙子有的是,可是,我过不去那条河啊!”

  说到这里,这位姑娘的眉头皱了起来,那模样儿更是让人心疼爱怜。

  蓝灵灵问:“哪条河啊?再大的河也拦不住人前进的脚步啊?何况现在可以造桥,也可以坐船,如何就过不去呢?”

  那姑娘说:“河是拦不住人的。可是,人能够拦得住啊!就在那河的对岸,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凶恶极了,新郎就在那边等着,可这个凶恶的人就是不让我上岸。如果我强要上去,他就会把我扔到河里去。”

  竟然有这样的事儿?我和蓝灵灵都气愤极了。他凭什么啊?

  “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人呢?难道就没有人出来主持正义呀?”我愤怒地站了起来,“你告诉我,这个胳腮胡子的恶霸他在哪里?我找他讲理去。我就不信了,在这朗朗天空下,就治不了他!”

  那姑娘摇了摇头,说:“没用的。他在那里拦着,就连你们也过不了河。”

  正当我和蓝灵灵想继续问下去时,那姑娘突然打了个激愣,说有人来了,便起身慌慌地走了。

  就在这时,我被我三叔的咳嗽声惊醒了。这时,屋子里一片漆黑,人想着梦里那个愁嫁的姑娘,心里又伤感起来。她究竟是谁?这个梦又预示着什么呢?

继续阅读:第53章 疼疼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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