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谢大国师了。”秦华阳懒懒道。
武盟大会是乌蓬城的大事,参加武盟大会的都是乌蓬城世家大族夹的年轻子弟。
届时会有南夏国隐居在乌蓬城的长老们坐镇,获胜的青年才俊会得到兵力财富等奖励,是为乌蓬城中势力的一次大洗牌。
赵家的几个孩子能够上武盟大会的只有少城主赵冠凇一人,但赵家在乌蓬城扎根已久,老城主也不指望他这平平无奇的儿子替他拿到什么嘉奖来扩大自家的势力。
只要像往年一样,安稳地度过武盟大会,就算没有嘉奖,以赵家的实力,他们的地位也不会动摇。
怕就怕这段时间有人捏着赵冠玉这件事情的把柄闹到了长老们的面前,判他们赵家一个家风不正,庶子德行有失。
老城主一直提心吊胆,他怀恨在心,恨透了万妈妈,武盟大会一结束,他定要烧了万花楼这个销金窝!
战鼓声声,旌旗飘摇,初春的雪水从房檐上滴落,秦华阳撑起了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住进了离会场最近的秋月酒馆。
阁楼上,摆好了生了炭火的泥炉,秦华阳和观南星面对而坐,半个乌蓬城的景象尽收眼底。
两人品着当地有名的花草茶,静默地观赏着最后一场的武盟大会。
“陪你逗留到今日,看完最后这一场,奖赏都分发下去,咱们就该走了。”
秦华阳点头,她轻笑:“是该走了,一连几日,这乌蓬城的风景都看腻了。”
奖赏分发下去,乌蓬城的长老就该离开了,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城西的武盟大会上,关注万花楼的人少之又少,此刻正是老城主动手的绝佳时期。
观南星听了秦华阳的话哈哈大笑。
“难道阿荼想给我看点别的?”
秦华阳笑笑不说话,她这几日起的早,闲来无事就在街上乱逛,天色朦朦胧胧微微亮的时候,藏在昏暗街巷里的,往往都是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比方那一桶一桶向着万花楼那条巷子后面运过去的猛火油。
朱唇轻启,温柔的声音流转在观南星的耳畔。
“夜黑风高,杀人放火,岂不快哉?”
观南星收敛了笑容,他心中有些苦闷,若是自己带回去的人杀了姬夜寒,这南夏国主的位置给了他,他能不能批得完南夏的奏折?
此女甚是心狠手辣,野得很,姬夜寒这样强行把人娶回南夏,只怕是要被报复得渣都不剩。
观南星端起茶盏,他的手都在颤抖,沈荼这一记借刀杀人用的妙,他隐隐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
这种比试尤为无聊,无非是年轻人在一起比比武,比比才华,点到为止,花架子一般,秦华阳习惯了在战场上厮杀,这种比试她早就看不上眼了。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场中长老们已然离开,最后一份奖赏是黄金百两。
秦华阳支着下巴,偏过脸去,眺望着远处万花楼外面的红灯笼。
楼下武盟大会的鼓点声停了,外面飘起了小雪,还有些刺骨的风中,万花楼的一个红灯笼掉落在地,从远处传来了惊呼声。
“走水了!”
“走水啦!”
城中百姓奔走相告。
“万花楼!走水啦!”
城中人大多聚集在城西,乌蓬中的路面湿滑难走,繁华的街道人山人海,道上街亭负责灭火的官兵根本过不去,民间自发组织的灭火会也被这人潮阻隔在了西侧。
两队人马想进去灭火,东头的百姓想跑出来避难,众人挤在街道转角处,进退两难。
万花楼火光大盛,燃烧的火舌已经席卷了二楼挂着的彩色帷幔,从前用来招揽客人挂在回廊之外的丝绸,此刻成了最好的导火利器。
火光直接冲破云霄,照亮了一方夜空。
观南星变了脸色,他质问道:“你就没想过万花楼其他无辜的人?”
秦华阳回眸望向观南星,语气平淡道:“杀人偿命,我死在了乌蓬山下的乱葬岗,试问这楼里的哪个无辜?”
秦华阳站起身来,抱起桌上的油纸伞转身欲走。
观南星问:“你去哪?”
秦华阳不解回眸:“我们不去九钰台了吗?”
观南星站起身来,望向一脸单纯的沈荼。
“不看一眼万妈妈到底死没死吗?”
沈荼摇头。
“我去看万妈妈还活没活着不是在质疑城主大人的实力吗?”
观南星:“……”
秦华阳下了楼梯,屋外的街道依旧躁动,她在细雪中撑起油纸伞,走进了偏僻的小巷。
观南星无法,只好跟着沈荼,一辆黑色马车行驶在乌蓬城的官道上,路过万花楼的一片废墟,秦华阳掀起了车帘,体内一直躁动不安的真气此刻竟然安静了许多。
“还委屈吗?”秦华阳问沈荼。
体内躁动的真气逐渐平息下来,她替沈荼报了仇了。
两人连夜赶路,十日后,跑坏了三匹马,他们终于到了南夏的国都,澧城。
观南星一路上的话很少,他不想和这个女人过多交流,生怕哪句话说不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但进了南夏国都,出于对异族女子的关怀,观南星还是问上了一句: “你不怕些蛇虫鼠蚁吧?”
秦华阳听了观南星的话觉得有些好笑,她贴近了观南星,看着他面白唇红,年轻英俊的脸,缓缓开口。
“你去过乱葬岗吗?”
观南星摇头。
“我自小在南夏王宫长大,自然没去过这种地方。”
秦华阳勾唇一笑,接着道:“我从乱葬岗醒来的时候,没有东西吃,就吃尸体腐肉上生出来的虫子。”
观南星面色发白,连连后退,说话声开始颤抖:“你……你别离我太近!那你还和我一个桌子吃饭!”
观南星恶心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这一连半个月,每天都和沈荼同一个桌子吃饭,自己还天天与她争抢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肉!
他现在看着沈荼这张近乎妖冶的脸,心中暗骂,这女人真是蛇蝎心肠!
他定要将沈荼吃尸体上虫子的这件事告诉姬夜寒,他看不得姬夜寒对着沈荼下嘴去亲她!
“那你不也吃得挺香。”秦华阳笑道。
观南星进了澧城以后就换了一辆马车,蔚蓝色的马车顶,七颗拳头大的夜明珠镶嵌其上,象征着他国师的身份,来往行人皆主动避让。
秦华阳掀开车帘观望着澧城中的百姓,与她想的民不聊生的景象不同,南夏人民风开放,女子在街上可以裹着狐裘露出纤腰美腿,秦华阳微微皱眉。
“她们不冷?这里刚刚入春吧。”
观南星望了一眼窗外,知晓沈荼指的是外面那些露胳膊露腿分女子。
“正常,她们不会冷,你所见的皆是身体中有本命蛊虫的女子,她们以身体养蛊,女子本属阴寒体质,养的蛊虫须得是大热之品,才不至于伤身。日子久了,人的身体自然也就不怕冷了。”
秦华阳听了观南星的一番话,动了些别的心思,既然蛊虫可以改变人的体质,那她还费力气锻体做什么?
观南星感受到了沈荼灼热的目光,他别过脸去,警告道:“别有些不该有的心思,养蛊人十个里面能死五个,残三个,能走得上街的都是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人,何况你本不是南夏人,没法养的,小心要了你的小命。”
秦华阳摇摇头。
“我只是想着冬天的时候也能穿这些轻便的衣裳罢了,若是因此丧了命,可死不足惜了。”
“知道就好。”
秦华阳接着看窗外的风景想完全没有意识到微风轻拂起她的面纱,绝世的容颜展露于众人眼中时引引起的躁动。
观南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揪着人的衣领 一把将人拽回了马车内,合好了帘子。
“我说你能不能注意点,你这是在我的马车上,让城中百姓看见了大国师的马车中坐着一个妙龄女子,隔天这事儿就能传遍整个国都,我还怎么娶亲?”
秦华阳好像发现了一件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她重复道:“怎么娶亲?你瞧着年岁可不小了,竟然还没议亲?”
观南星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伤害,他反问道:“我没娶亲怎么了?你不也没嫁人?”
马车吱呀一下停了。
车夫扯着嗓子喊:“大人!九钰台到了!”
秦华阳别过脸不去看观南星,语气轻快道:“你瞧见了,现在我嫁人了。”
观南星气得拂袖而走,就连常服也没换,直接掉头进了宫。
观南星一路推开了一堆挡在他前面不长眼睛的侍卫,直奔着姬夜寒寝宫走去。
观南星进了密室,门从里面反锁了,他气得拍门。
“你给老子出来!姬夜寒!老子把你女人接回来了!”
观南星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直接把这扇门踹翻闯进去。
门栓从里面打开,水汽氤氲,姬夜寒只着了一件玄色长裤,赤足散发站立。
青丝上的水珠顺着脖颈,腹肌的曲线流至裤腰,氤氲出了水痕,倒三角的身材,劲瘦的腰身,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观南星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