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人把门撞开,秦华阳先一步把门从里面拉开,身上还穿着那件绣着山茶花的长衫,青丝倾斜,面色惨白,额间的山茶花红的惊心动魄,一双凤眸冷漠地和来人对视。
门前的几人愣在原地,为首的女子发间别着一朵粉红色的牡丹花,脸上浓重的妆容依旧掩盖不了眼尾的细纹。
“呵……”女子冷笑一声。
“不是宁死不屈?怎么就怕死了,从乌蓬山滚回来了?”
秦华阳看向被人推到在地的流光,小姑娘脸上涕泪横流,急忙躲在了她的身后,紧紧地拉着她的衣袖。
“你可是会找靠山,知道这个楼里谁就要成头牌儿了。”
此话一出,秦华阳也知道了来者的身份。
估计她说就是流光所说的柳师如,万花楼的牡丹花主。
“听说你失忆了我还不信呢,现在看来,倒是真的。别人都是狗随主人,你倒是主人随狗,养了一个哑巴,你也跟着哑巴了?”
柳师如捏上秦华阳的双颊,身后几个姑娘捏着帕子掩唇轻笑。
“柳姐姐懂什么?男人都喜欢这个调儿的,沈姑娘为了回来咱们这万花楼可是下了好一番心思呢。”
“放开!”秦华阳厉声道。
柳师如一愣,平日里沈荼面对她的欺侮从来都只是目光带着恨意死盯着她,仿佛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她最喜欢的也是看着沈荼一脸屈辱愤恨,却奈何不了她的样子。
怎么鬼门关走一遭就性情大变了。
“谁给你的胆子对我呼来喝去!?”柳师如厉声道。
扬起手掌就对沈荼的脸招呼上去。
在场人有些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沈荼挨打,有些人兴奋地期待,这巴掌落下去后清脆的响声。
没有清脆的响声,取而代之的是刀刃穿过皮肉的声音和女子凄厉的尖叫。
众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只见沈荼反手握着一把削果皮的匕首,放在脸侧,柳师如想打沈荼不成,反倒自己把自己的手送到了这短匕首的刀刃上。
利刃穿过手掌,殷红的鲜血顺着匕首流下来,顺着皓白的手腕染红了臂上的纱布,有些落在女子白瓷般的脖颈上。
“啊啊啊啊!”柳师如凄厉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万花楼。
“沈荼她疯了!她疯了!”周围的女子瞪大了眼睛,连连往后退去。
秦华阳松了手,匕首应声落地,柳师如跪坐在地上,惊恐万分地仰视着满脸是血,面无表情的女子。
“沈荼……”
“沈荼你这个疯子!”
尖叫声引来了万花楼的一众姑娘,纷纷跑上楼梯前来围观,却又被这鲜血淋漓的场面吓到不敢上前。
“我在休息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秦华阳冷漠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忽而抬眸扫了一眼柳师如背后那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们。
她这话不是单单讲给柳师如听的,更是杀鸡儆猴,以防哪个不长眼睛的,到了她身边犯忌讳。
“送客。”秦华阳沉声道。
拉着流光进了屋,砰地一下把前来查探一番的万妈妈和地上哀嚎的柳师如关在了门外。
“这……这是干什么呀!”万妈妈气得直拍大腿。
这沈荼简直就是个祸根孽种,只从她来了这万花楼,楼里就没发生过好事儿!
先是把万花楼折腾的鸡飞狗跳,几个姑娘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她都没管。
哪个姑娘进来楼里没被老人欺负过啊,这像沈荼这么跋扈的还是头一回。
眼瞧着柳师如最最宝贵的就是她这双与公子哥儿门弹琴作画的这只手,现在被沈荼一刀下去,穿了个通透,这可如何是好?
万妈妈冷静了下来,柳师如今年已经三十有二了,她当年的辉煌已经被几个年轻的丫头们取代了,年老色衰,本就不指望她再帮着自己多赚多少银子,以后的活儿也就是教新来的姑娘弹琴作画儿。
教新人而已,谁不能教?
柳师如的手废了,沈荼可是正值青春大好年华,相貌身段皆在上乘,如果二选一的话,她只能放弃柳师如。
“求妈妈给我做主啊……万妈妈,我的手废了,以后如何能给教妹妹们弹琴?”
万妈妈冷着脸,扫了一眼看热闹的姑娘们,厉声喝道:“都在这站着干什么!不想好好在屋里休息,就出去拉客人!”
众人做鸟兽状散去,只有万妈妈身边留下了几个得力的小厮。
万妈妈脸上堆满了笑容,对着身边小厮吩咐道:“你们还不赶紧扶着柳姑娘回去休息,再请个郎中给她看看手。”
柳师如瞪大了眼睛,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从前万妈妈万般宠爱自己,自己和旁人起了争执从来都是当着她的面惩治别人。
现在万妈妈这个态度让她慌了,万妈妈站在了沈荼那边,那自己怎么办!?
自己岂不是成为了被放弃的那一个?
她不甘心。
两个小厮架起她的胳膊,把人拖走,柳师如挣扎着叫喊:“万妈妈!求您疼疼女儿!我才是能帮你赚钱的人啊,那个沈荼就是个疯子!她就是个白眼狼!她就是个疯子,养不熟的!”
万妈妈没再回头看,低声吩咐着几个小厮赶紧清理了地上的血迹。
她轻轻叩门。
“阿荼啊……吓着你了吧,出来让妈妈看看有没有哪受伤啊?”
秦华阳刚刚擦掉脸上的血迹,就听到万妈妈在门外唤她。
“聒噪—”
秦华阳皱着眉去开门。
“万妈妈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问问姑娘,你伤了你的柳姐姐,她这头牌可就做不下去了,阿荼准备什么时候顶上来?”
“一个月,立春了,我就顶上去。”
万妈妈喜笑颜开,看来沈荼这次是真的想清楚了,她就说嘛,哪个姑娘在她手中能宁死不屈?
“立春好啊,立春好,到时候妈妈给你办个大大的宴席,宴请乌蓬城所有的贵公子们前来一睹姑娘的芳容!”
沈荼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万妈妈去看看柳姑娘吧,我要休息了。”
“哎!好好好!”万妈妈甩着帕子,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要我说啊,你那姐姐真不如你懂事,不如你善解人意,一天净知道争风吃醋,让她受受苦也是应当的!”
沈荼关上了门,把那一股脑的脂粉味和令人作呕的笑声关在了门外。
回到屋里,流光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沈荼换下一身染了污血的衣裳,准备沐浴。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秦华阳支开了流光,运转内力。
奇怪的是,她这身体不见半点绕指柔的余毒,反而内力更是翻了一倍…
像是她把华阳长公主的功力带到了沈荼的身体里,只是她这残破的身体还支撑不住这么霸道的内力。
秦华阳收了手,身体向下滑,枕在浴桶上,闭目养神。
此刻流光已经回来了,秦华阳想,她就要成为万花楼的头牌花魁了,怎么也得了解一下头牌都需要做什么,先扎稳脚跟,再找这些个逼死沈荼的人算账!
“流光,花魁除了伺候男人以外还要做什么?”
正在向浴桶里撒花瓣的流光一愣,她抬手在秦华阳的手心中写。
“去往南夏王宫,九珏台,给国君献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