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这贱人也抵了命,此事就这么揭过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就早点歇息吧!”
万妈妈松了一口气,既然城主夫人都开了口,那她这条命暂且保住了。
“我儿和命岂是这一个贱人的命能比的?”
老城主气得面色煞白,怒目圆睁,眼白泛红,手中拐杖不断点着地板,声音急促如催命符一般。
“那老爷是要为了一个庶子葬送了你嫡长子的后半辈子不成?来年武盟大会,乌蓬城的长老们对着赵家评一句家风不正。你让凇儿以后怎么坐稳城主这个位置!”
老城主犹豫了,冠玉固然是他最喜爱的孩子,可是夫人说的话并无道理。
城主之子出去拈花惹草,不务正业,本就遭人诟病。
更何况冠玉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了万花楼,万妈妈这一命抵一命的样子做的确实有道理。
自己若是再揪着万花楼不放,难免落人口实。
赵家并不比以前势大,多方势力蠢蠢欲动,家中年轻子弟在武盟大会上已经连着输了好些年。
长老们念在冠凇宽厚和善,深得民心才没有让其他势力取代了赵家。
他固然心痛,也只能作罢。
老城主怒视着万妈妈,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他竟然被这个青楼老鸨摆了一道。
若是万妈妈死护着柳师如不放,他还能捏着错处替冠玉报仇,可这女人竟然不顾多年情谊,将她的手下人鞭挞至死,面目全非他连个由头也找不到。
“今日的事先就此作罢,既然夫人已经开了口,那老夫就饶你们万花楼上下几百号人性命。我家冠玉也不是被万花楼一个女子误伤而死的,是得了急症,你可懂了?”
万妈妈一直磕头。
“懂了,懂了……草民一定守口如瓶,也让万花楼上上下下的人守口如瓶,此事绝对不会被宣扬出去!”
“知道就好,还不快滚!”老城主一脚踹在了万妈妈的身上,万妈妈往后翻滚了一圈竟然是呕出一口鲜血来,可见力度之大。
万妈妈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城主府,拉紧了身上的斗篷,几个小厮立刻过来扶着她。
“沈荼这个坏事儿的,赵冠玉明明在她房中,怎么会突然去了柳师如那?”
“小的也不知。”旁边的小厮低下了头。
“今晚给沈荼看门的是谁?”
“回妈妈,是梁家两兄弟。”
“梁家两兄弟?”
万妈妈紧皱着眉头,她原本以为看门的是和流光那个死丫头交好的伙计,帮了身体的忙,可是梁家那两兄弟是自己的心腹。
难道真的是赵冠玉自己半夜念旧情了想去找柳师如?
万妈妈一声冷笑。
“回去把那两兄弟叫我屋里,我有话问他们,老娘就不信了,一个混迹风月场所的浪子春宵一刻的时候能想起他丢掉的老情人!”
“男人啊……哪有一个深情专一的东西?”
城主府。
老城主发完了火,连夜到了李氏的房中探望。
“老爷!”
刚一踏进屋门,女子哀婉凄凉的哭声就传入了老城主的耳朵里,哭的他是又心疼又怜惜。
“阮娘!”
老城主扑过去把人抱在了怀里。
“妾身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啊,老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阮娘,我也想替咱们的冠玉报仇可是那婆娘摆了我们一道,我……我寻不到理由让那万花楼付出代价啊!阮娘……”
李氏抹干了眼泪,委身于老城主的怀里。
“老爷,妾身有一事不明,冠玉那孩子早就不腻歪了那个柳师如,他身边的人也告诉妾身,小公子好一阵子没去牡丹居过夜了,这次怎么会深夜去找她?”
“依妾身看,此事必有蹊跷,而且夫人她深居简出,从来不喜欢管这种事,今日怎么就来主持公道了?”
李氏哭的泣不成声。
“老爷,您是知道的,夫人她向来看不上我们母子,一早就想把我们发卖了,妾身不是怀疑夫人。妾身只是担心夫人被奸人蒙蔽了双眼,出了这等事竟然不站在自己家人这边。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啊!”
老城主听了李氏的一番话,沉默不语。
他是听说过柳师如这号人的,她十五岁的时候就名闻乌蓬城,冠玉为她一掷千金。
如今也算得上年老色衰了,自己家儿子什么德行他还是清楚的,冠玉既然厌弃了柳师如怎么会深夜留宿在她那?
“阮娘的意思是?”
“此事定有蹊跷,老爷应当彻查才是。那个万妈妈也不对劲,妾身倒在地上的时候,分明瞧见了她手上捏了什么东西,要么有人在她背后唆使,要么她拿了什么把柄。”
老城主眯上了双眼。
“此事确实应该彻查一番。”
“影卫可在?”
一道黑影翻窗而入。
青年双手抱拳,沉声道:“城主。”
“带着你的人去万花楼查!查冠玉的死因!不找出来个罪魁祸首你就别回来见我了!”
“是。”黑衣人不见了踪影。
李氏扯着老城主的衣袖。
“老爷,我们私自挪用夫人家的影卫,夫人不会于您置气吧?”
老城主一拍桌子。
“冠玉是我儿!她带来的影卫是嫁妆,我如何用不得?什么时候有了我用不了影卫的道理!?阮娘放心,我定还冠玉一个公道。”
此刻,城主府的另一间房。
“凇儿,你以后千万不可以再轻信他人。有什么事情要第一时间和为娘说,你这样私自做决定万一被那万妈妈坑了一把,你爹岂不是更要厌弃你?”
城主夫人苦口婆心的劝道。
她从袖中抽出了一封书信,封面上的字迹已经沾了血和汗水,正是万妈妈捏在手里的那一封。
纤细的十指将信件打开展平,上面的白纸黑字一清二楚。
少城主亲启。
赵冠玉与楼中柳氏发生争执,负伤,性命垂危,草民愿意送小公子一程,给少城主做个顺水人情。只求少城主保草民一命。
万妈妈留。
一个朱笔的杀跃然纸上,触目惊心。
青年双手交叠站在阴影处,默不言语。
“而且这等书信,不能留在对方的手里。”
说罢,女子抬手,白纸黑字皆在火光中化作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