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教训的是。”赵冠凇垂下了头。
“凡事都要留个心眼儿，单凭她的一面之词，你怎么知道冠玉是真的重伤还是已经死了？”
城主夫人回眸，看向赵冠凇。
青年一愣，忽而反应过来，双眸染上了怒意。
“母亲是说，冠玉已经死在了万花楼，万妈妈那老鸨为求活命这才找上了我？”
城主夫人叹了口气，她聪明一世，唯独生了这么个傻儿子，若是他一直纯善，一辈子糊涂下去也好，偏就生在了这城主府。
明争暗斗中，昔日的几分天真也消逝了。
“你好好做你的少城主，有母亲和你外公家在，谁也不敢动摇了你的位置，谁也害不了你，以后莫要听信他人的谗言了。”
赵冠凇垂眸。
“那母亲……此事就此作罢？”
城主夫人摇头，拉着赵冠凇走至窗前，遥遥一指。
“自然不会就此作罢。”
“李氏院子的烛火亮到现在，你猜她会和你爹爹说些什么？”
赵冠凇垂眸道：“定然是想让爹爹替冠玉讨个公道。”
城主夫人合上了窗户。
“今晚的影卫，少了两人……”
“如果不出我所料，万花楼保不住了，影卫是我的人，这盆脏水泼不到你的身上，孩子。你以后的路，有为娘替你铺，这种傻事以后莫要再做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只需要等着做一个宽厚善良的城主就好。”
“凇儿谨记母亲教诲。”赵冠凇对着城主夫人深深一拜。
万花楼。
万妈妈寻来了梁家的两个兄弟，仔细盘问了一番，两人口径一致。
确实是赵冠玉主动要求去找的柳师如。
待二人走后，万妈妈摔了桌上的茶盏。
茶水四溅，瓷片碎了一地，动作过大，又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万妈妈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老郎中正在收拾东西，被万妈妈丢的这一个茶盏吓得浑身哆嗦。
“万妈妈，您可千万不能动怒，老夫给您包扎的伤口若是被扯开了，您这又要受苦了！”
“多久能好？”
“短则三五日，重则月余。”老郎中解释道。
万妈妈深吸了一口气，吩咐着身边的小厮。
“拿钱给他，送先生回去。走，去看看沈荼。”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新雪初霁，晨光熹微，檐上雪白洁如玉，泛着莹白的光芒。
秦华阳站在窗前，远眺着乌蓬山的方向，流光替她披上了一件狐裘斗篷，在纸上落笔。
“姑娘一夜未睡了，不去休息？”
秦华阳摇头。
出了这么大的事，万妈妈忙完了必然会到她这里来盘问一番，自己若是在安稳睡觉，万妈妈恐会生疑。
“你去准备些伤药。”
流光烧了手中的字条，出了山茶居，迎面就撞上了带着人过来的万妈妈，来者头上还缠着纱布，气势汹汹，像是来算账的。
流光大惊失色。
“你家姑娘呢？”
流光指了指屋里，快步跑开了。
万妈妈推门而入，见到的场景就是秦华阳坐在椅上，双眼失了神一般望向窗外，双眼通红，泫然欲泣。
见他进门，秦华阳扭头看去，迅速起身，低下了头。
万妈妈见沈荼这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心中怒火平息了大半。
“妈妈怎么受伤了？”秦华阳一脸担忧的样子快步奔向前。
“无碍。”
万妈妈不喜沈荼这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她若是和以前那般有清高有风骨，那群男人一定和疯了一样，可是现在沈荼失忆以后和楼中的庸脂俗粉一样媚俗。
长再好看的一张脸，也显得不值钱了。
万妈妈甩开了沈荼的手，坐在了凳子上。
“你老实交代，赵冠玉那晚为何执意要去柳师如那，还非要带着你一起去不可？我怎么就不信柳师如就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春宵一刻的时候从你屋子里面跑出来！”
万妈妈一拍桌子，秦华阳装模作样的一哆嗦，又掉了几颗眼泪，旁边的小厮们也是被吓了一跳。
“妈妈，这件事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可否让他们出去，女儿单独说给您听。”
万妈妈使了个眼色，小厮们鱼贯而出。
“现在没人了，说吧，要是让我发现是你在搞什么幺蛾子，你的下场就和柳师如一样。送去南夏的花魁而已，没了你，我还能往这个位置上推别人。”
秦华阳红了脸，她垂着头，压低了声音。
“妈妈，其实赵公子并非是思念柳姐姐，而是觉得我无趣，拉着我想去找柳姐姐，我们姐妹二人一同服侍他……”
秦华阳说着头垂得更低了，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声音也更小了。
“他还说让我跟着柳姐姐学一学，这才把我扯到了柳姐姐的房间。柳姐姐不堪侮辱，这才和赵公子起了争执，一气之下竟然是取下发间的银簪刺伤了赵公子。”
说到最后，秦华阳开始捏着帕子擦眼泪。
“女儿哪里经历过这些，赵公子拉着我出门的时候，我就找小厮去找妈妈您了，之后妈妈来了，就成了您看见的那一幕。”
万妈妈看着沈荼哭得我见犹怜的模样，有些后悔。
沈荼没接过客，赵冠玉又喜欢玩花样，嫌她无趣确实理所当然，，这倒是她考虑不周了。
只想着男人喜欢沈荼这样纯的，不懂技巧的，却忘了也会有赵冠玉之流嫌她无趣。
“罢了，此事到此为止，以后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赵冠玉是在他自己家暴毙的，与万花楼无关。你可记好了？”
秦华阳站起身来施了一礼。
“女儿谨记。”
万妈妈正欲出门，流光已经取了伤药候在门外，秦华阳快步追了上去。
“妈妈，您等等，女儿晚上受了些皮外伤，我叫流光取来了伤药，药效特别好。女儿没有什么能孝敬妈妈的，这花了大价钱买的伤药就孝敬给妈妈吧。”
秦华阳从流光手中接过伤药，其实说贵也没有多贵，不过是典当了一两件首饰而已，但是借此消除万妈妈对自己的猜忌，自然是最好。
她要留着万妈妈，留着她看着她的万花楼消失 看着她一辈子的心血葬送在自己的手里，让她知道，永远不要妄想拿捏住自己。
万妈妈笑着接过伤药，直夸沈荼懂事，柳师如挣了钱可从来没有孝敬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