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燕王这个计划，正好是自己最难处理的一种。
天下读书人何其多，光是京城就成千上万，自己总不可能将这些读书人都给抓起来吧？
要全都抓起来，那科举还办不办了？
可要是不抓，这些读书人靠着之前乡试得到的功名，基本上就连兵马司都没有处理他们的资格。
有功名在身，见官可不拜，所以哪怕是在皇城外聚集，只要他们没有什么造反之举，就连夏雨淑都不好将他们撵走。
一旦对读书人动手，必然会在天下引起轩然大 波，到时候处理起来就难办了。
“燕王此举乃是杀人诛心，李督公若是可以的话，还是尽早将此事处理了叭。”临走前，唐九渊没忘了叮嘱道。
他上门本是来质问李程，眼下搞清楚了情况，便离开了。
虽然他也有心想要助李程一臂之力，但眼下这种情况，他能做的也只是在朝中帮李程多做斡旋。
至于那些读书人，乃是人心，非人力所能及。
等到唐九渊离开后，无情坐着轮椅从后院来到李程身边，沉声道：“督公，需要我们做点什么吗？”
李程端着茶杯，呷了口茶水，淡淡道：“不必，此乃攻心之策，若是本公想要强行压住他人口舌，势必会引起更大的反弹。”
“燕王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如此大张旗鼓在民间散布谣言，他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借助天下读书人之口来对付本公。”
燕王这一手不可谓不狠毒，自己不管是坐视不理还是加以限制，都会很多麻烦。
稍有不慎，很有可能真的会被弹劾下台。
若是失去了东厂督公之位，燕王想对付自己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原地沉吟片刻，李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无情，你查查看，最近那些读书人都有什么活动。”
“活动？”
“对，如今京城中舆论已起，这些读书人自诩为未来国之栋梁，多半会聚集起来，做些他们自认为能够影响天下的事情。”
事实上，如果是这些读书人中的顶尖人才，日后或许真的能左右大夏风云。
这可不是未来的高考，数百万人一起考试，大部分人哪怕是通过了，日后也只是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科举，最终能够脱颖而出的不过百人，分派到各地从底层开始历练。
若是时运在身，未尝不能一朝宰相，主掌大权！
“属下这便去查。”无情拱手行礼，随即便离开前去调查。
李程倒也没有着急，按照自己之前的计划，继续教导几人读书。
读完书后，便开始修炼武功。
修长的身影在院子里腾挪移动，远远看过去，就仿佛一直灵动的猿猴。
经过这段时间修炼，李程在武道上的进步虽然算不得特别快，但比起民间那些只能自行修炼的武者，已经要快上无数倍了。
毕竟，教导他武道的都不是普通人。
不仅有四方教掌教游醉瑶教导，更有无情这四个一流高手指点，再加上东厂内部多年后搜剿上来的各种大补药草。
这种条件下，哪怕是头猪都能修行一点本事出来，更何况是李程了。
修心武道完毕，李程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回到院子里喝茶。
感受着体内涌动着的充沛力量，李程相信如果换成现在的自己，遭遇之前的那场围杀，绝不会再像那样狼狈逃跑。
至少……能够多支撑一段时间。
临近黄昏，无情终于回到府中，带来了李程想听到的消息。
“启禀督公，今夜恰逢诗会，京城中的才子们会在明意湖旁聚会。”
李程点了点头：“参加诗会的都有那些人？”
“京城中如今最富盛名的几位才子，还有那些来自江南士族的才子全都会去。”
无情报了几个名字，李程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那还真是赶巧了，这帮家伙都聚到一块儿了。”
喝茶的时候，李程让锦衣卫整理了一份名单。
名单里，是这些天在外头顺应舆论，大肆点评自己的那些书生名字。
无情说的那些名字，赫然便在这份名单上。
李程放下茶杯，刷地起身，大步朝外走去：“本公倒要看看，今日这诗会那些才子究竟能说出些什么高谈阔论来！”
是夜。
月明星稀，本该是番绝景，却被人间烟火所比了下去。
街道两旁，张灯结彩，游人如梭，各种小贩在路边热情地招呼着客人。
衣着锦绣的公子哥手摇折扇，带着几名簇拥游街走巷。
青衫书生与三两好友边走边吟诗作对，引得路过女子皆位为之侧目，暗送秋波。
一盏盏孔明灯从街头巷尾飞起，天空中好似出现了轮轮明月，人群熙熙攘攘如天街倒挂，处处皆乃繁华盛景。
“这便是大夏啊，真是美如画卷。”
李程背负双手，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欣赏着这街头巷尾的美景。
平日里他忙于和燕王针锋相对，以及处理各种事务，鲜少有机会能够这样好好看看京城。
与他所熟悉的腥风血雨不同，眼下的京城显得那样的平和安详，仿佛那些骇人的阴谋轨迹，从未存在过一般。
他没有让无情跟过来，毕竟那张轮椅属实太过惹眼，而是让追命跟在自己身边。
虽然修行武道有所成就，但李程知道自己距离江湖上的三流高手都有段距离。
这里可是京城，万一遇到什么藏龙卧虎的高手教训自己一顿，那自己连躲都躲不掉，还是有追命给自己当保镖靠谱一点。
“是啊，每逢诗会，百姓们便会兴起戴面具在街头游园的习惯，大人不妨试一试？”追命指了指路边的摊子，笑道。
摊子上，摆放着数十张面具，每张面具上都绘制着不同的图案。
小贩见有客人来，热情地介绍起来：“这位公子可是想要一张面具？这些面具都是小人亲手绘制，保准和市面上其他的面具不一样，每张都是独一无二的。”
李程从中拿起一张：“这面具画的是什么？”
小贩瞧了一眼，笑道：“公子可是好眼力啊，这张面具名为白狐，是小人之前在山里打猎，遇到了一只白狐狸，这才想到将其画下来。”